三张二陆两潘一左,合称太康八诗人。
勃而复兴,踵武前王,风流未沫,亦文章之中兴也。——钟嵘《诗品》
晋氏群才,稍入轻歧。张潘左陆,比肩诗衢。采缛于正始,力柔于建安。获析文以为妙,或流靡以自妍。——刘勰《文心雕龙》
轻歧、采缛力柔、流靡这些都毋庸置疑,一望可知,因为它讲究字的华丽和表现力等。在建安的作品里面其实也有这样的一面,但是建安的一个面相到了西晋成为了主流。其中还有一个非常有意思的现象,就是极力挖掘一个字的表现力,这就逼着他们必须“析文艺为妙”。 西晋开始,他们努力追求的一种文章的表现形式,就是巧构形似之言。诗人认为,文字本身必须要追求如实表示这个世界。我们眼之所见,耳之所闻都是这个世界的形形色色,那么这个形形色色如何用文字去逼近和呈现,就成了他们那个时代的共同追求。
自近代以来,文贵形似,窥情风景之上,贊冒草木之中,吟咏所发,志为深远;体物为妙,功在密附。故巧言切状,如印之印泥。——刘勰《文心雕龙·物色篇》
人的心灵不是真空存在的,对他们来讲,人不止会牵动人跟人的感情,也是生活在这个自然当中。所以,他们才会巧言切状,功在密附。以至于他们对大自然的观察无比细腻,而且努力要把这个观察用逼真的语言来呈现。简单来说,这其实又是受到了赋的影响。在汉魏之前,叙事写景之诗作甚少。然而到了六朝,则渐移赋体于诗。在六朝,诗歌中形似的概念,整体来说,原本就是建筑在功于描写的赋的美学原则之上的。换句话说,同样承认,西晋开始,感物美学要追求巧构形似之言,就是来自赋的影响。
文字是一个抽象的符号,如何把外在的物色逼真的呈现出来呢?草有草形状,用抽象的线条怎样去呈现呢?事实上,这是不可能,因为这是绘画的工作。这个不可能的工作,为什么会成为这个时代的主流,而且极力参与共同追求呢?面对这样一个不可能完成的工作,他们必须去发展语言的其他潜力。他们就要努力,透过文字本身其他的能力去达到这一点。就因为他们要去做一件文字做不到的事情,所以他们才要另辟蹊径。
语言跟形似之间是相互诱发的关系,语言越是要颇效自然,就越是要用自然本身的多变性来修饰自然。原来,文字作为抽象的符号,本身是不可能去重现自然的。于是就用语言的多变性来呈现自然。六朝这种追求巧构形似的这种诗歌语言,最终就成就了两项成果。一个是隐喻性,一个是绘画性。隐喻性就是透过文字的专长,这种隐喻有多大的潜能,多大的空间?这简直是文字最丰富的能力所在,是其他任何人类的实用工具不能达到的。六朝的诗人就在这里,为了巧构形似,把文字的隐喻性发展到了充分的地步。另外就是绘画性,诗歌怎么会有绘画性呢?当然只好用意象,让诗歌在听众的脑海里唤起似乎如实的感觉。那叫做语言的绘画性。这当然非常不容易,对于文字的开发是空前的。所以,没有六朝就没有唐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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