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图摄影：mwewering 图片授权：CC0协议
很久以前 ——对，不是很久很久以前，而是很久以前，是国王已逝去、森林快消失而AI还未诞生的年代—— 一位名叫优里的少女走在冬夜街上。
刚下过一场雨，地面湿漉漉的。一滩薄薄的渍水倒映着路边蛋糕店的奶黄灯光。再往前走，在光线探不到的黑暗拐角处上三楼，就到了优里的出租屋。
优里在蛋糕店前徘徊。奶黄色灯光轻轻笼住她，在她忽闪的睫毛尖上留下一个亮晶晶的吻。
优里不是很想回去。房租欠了半个月了，房东说再不交钱就停水停电。
可我真的没钱嘛……优里很委屈，新找的美甲工作也要下周五才会结算工资。想起美甲，优里又没那么难过了。她喜欢这份工作，喜欢各种颜色装在透明小瓶里摆满一墙。在小小的指甲盖上作画，就像一个艺术家。每当服务完成，客人坐着端详手指时，优里都会在心里悄悄吹一口气，假装是自己用春风吹开十朵小花。
寒风裹着杂乱的词句语音碎片穿街而过，对面咖啡馆的法语角散场了。几个年轻人哈哈大笑，往蛋糕店走来。优里听见他们嘴里蹦出一个熟悉的音—— 那是今天一位客人教她的。
那位客人的手是优里所见过的最美的手——比初雪还要白，比鲸皮还要滑，比彗星尾巴还要修长。客人边看她涂指甲油，边教她法语，“Bonjour～”。优里也乐得学，大大方方跟着念“笨猪～”。客人噗嗤一声笑了，望向优里，眼眸深处落满桃花。
优里想到这也咧嘴笑了，牙齿迎面撞上风，好冷！又低头把脸藏进围巾，抿着嘴笑。
笑完后，优里跺跺脚，把目光投向乌黑的拐角，又马上转回脚上。她叹了口气，小心翼翼捏下一根松动的睫毛，放入手心，合掌闭眼许愿。
—— 但愿今晚房东不在家，没有让我停水停电。
优里温软的嘴唇抵着指尖喃喃了好几遍，这才摊开手掌，一口气将孤零零的睫毛吹向冬夜。
然后快速穿过黑咕隆咚的楼梯，溜进门，摁下开关——嗒！头顶光线应声而泻，黄澄澄的，将黑夜逼出窗外。耶！优里开心得大叫，在原地转了个圈，奔去洗了热水澡，心满意足地睡着了。
一周后是难得的冬日晴天，天空瓦蓝。
优里哼着歌带了块蛋糕上楼。自从许愿后，运气就变得特别好，房东没有再催钱，工资也顺利拿到，续上房租。最后一点蛋糕下肚，优里的思绪也逆着西伯利亚大风飞向冰川和海洋。蓝鲸吐气，流星划落—— 沿着长长的彗尾走下去，就能碰到那位客人凉凉的指尖。优里呆呆的坐了一会，最后倚在窗边，将一根睫毛吹向蓝天。周一。没来。周二。没来。周三。没来。周四，少女手尖的十朵小花垂下花瓣。没来。周五。来了！花朵源源不断涌出，从小店门框蔓延至天花板、墙壁和地砖，从四面八方将优里包围……
第二年，银杏树叶落光的时候，月亮悄悄爬上黑乎乎的窗台。出租屋内一片汪洋，小床在泪海里颠簸摇晃。优里一根接一根，把睫毛丢进海里。细弯乌黑的睫毛像谢幕一样，在月光的照耀下缓缓落地。
长长的谢幕完毕，优里眼角噙着破碎桃花瓣轻轻睡去。月亮继续往上走，快要离开窗时，细碎嘈杂的讨论声渐渐从寂静中升起，顺着月光滚入月亮的大耳中。
“怎么办怎么办？”“我怎么知道要怎么办？”“都怪你帮她把人招来。”“我也不是有意的……你不也出力了吗？””我那是……”
“啊别吵了！当务之急是有谁能告诉她—— 咱们精灵不住睫毛住指尖啦。这熊孩子，睫毛都要扯没啦！”
～下一章 ～
AR1029轻触屏幕，退出《易僧童话集》阅读。墨黑文字开始褪色，变浅、变透直至消失。平静了一会，空气又微微掀起波澜，最后凝成一面镜子。
AR1029走向前，伸出手，以难以察觉的角度偏了偏头，第一次仔细观察起自己的眼睛和手指，若有所思……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