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月季树和跳舞的老人

黄月季树和在它们旁边跳舞的老人本来没有什么关系，是我在文字里把她们硬联结起来的。

娃爸展览早晨在单位那边拍的黄月季的照片。这样的月季树，从前没搬家时，每天上下班都能看到。不过除了刚刚进入花季的那几天因为新鲜还有雨后水灵时特意留意，其他时候就视若无睹了。天天在地明街上走，街上是哪一年种下的月季树也没有什么记忆，我是个迟钝的人，对于日常生活里发生的事情常常意识不到。直到有一天，春末夏初，地明街上有一段路忽然绽放了成千上万的黄花，每一朵都繁复娇艳，惊奇欣喜地凑过去看。不过时日一久，每天也只是匆匆一撇，很少多留意了。

北方干燥，春夏之间雨水少，种在路边的黄月季，很多都弄得灰头土脸的。娃爸拍的照片是江滨公园的一角。一树树的黄月季，娇媚可人。过往的人，随手一拍，把它们的芳姿永远存留。同花不同命，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不过，即使天天在车尾气里，地明街的黄月季也照样蓬勃地盛放，自身气势不比江滨公园里弱上一毫。生而为花，不管在哪里，都应拼命绽放，散发幽香，不辜负花的生命。

就在江滨公园的黄月季旁，还有几个老年人边放音乐边跳舞，愉快地度过一天中的一段时光。忘了在哪里看到的文章讲老年人和中青年人不同了，他们要忍受着身体衰老带来的种种不适甚至疼痛。度日，并感受生活的每一点美好，在老年人，都需要身体上的努力才能完成。没有走到那么衰老的时候，是很难清晰地体会老年人的不易。能够在花树旁欣赏花朵并且跳舞的老年人，是生活努力的老人。这些老人，尚属于老人中年轻的一群，是小老人。当小老人变成老老人，跳舞的力气也没有了，光是活着，就要费劲力气。然而，这又是绝大多数人的必经之路。既然如此，能跳舞的时候尽情跳舞，不能跳舞的时候也不妨回忆跳舞的时光。生而为人，在整个一生中，无论怎样的际遇，都要努力地活一回。

黄月季花开满树，是植物内在孕育力量的爆发，人要努力活一回，内心也要蓄足力量。花一年又一年地开，直到最后老掉。人的力量也可以一点又一点地积攒，不断地丰盈，即使消耗，也有盈余，保持生命的韧性和弹力，直到最后老去。

黄月季，只能随遇而安。比起黄月季，人的选择虽然也极其有限，至少还有向内拓展的选择。人多数情况下也只能随遇而安，但是仍然可以在内心开疆拓土。这时候，外面普通平常，甚至落魄漂泊，却也无碍内心的强大、丰富和高贵。

当一个人老去之时，能清醒、有条理、不畏惧，就不枉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