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似水流年（18）

【言情】似水流年（18）

顾小夕抱起朵朵的瞬间觉得这世界都是虚浮的，那些恨不得穿透自己的目光，那些目光里的嫌弃、不可置信、鄙夷与不耻……姚远手里的玫瑰泛着血色，藏在花后的用心让她恐惧。

顾小夕跟在姚远后面走出了公司，她感觉自己每跨出一步都会跌进陷阱里。天上还在飘着雪花而她的心底已然冰冻了三尺，她终于明白能轻易看透的不是陷阱。钟维翘起的拇指，姚远眉间掠过的笑意让她开始畏惧人世。

“去小寨吧！”顾小夕说，她的声音里没有愤怒没有质疑。

姚远看了顾小夕一会儿:“我抱着朵朵来你们公司的确有些过分，抱歉了！活着会逼迫人做出一些违心的事情！”他这次利用了顾小夕不过是想看钟家父女要给自己唱什么戏。

“如果是为了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伤害别人就不是违心这么简单了！”顾小夕看着车窗外。

“我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娶你，朵朵需要妈妈！”姚远嘴里吐出了一个个烟圈，那些烟圈比这世界还迷离。

“昨天我已经表明态度了！”顾小夕再说。

“我有个坏毛病喜欢征服自己征服不了的人或事！”姚远从汽车观后镜里看顾小夕的表情。

顾小夕叹息了一声:“我想知道你和钟维到底是什么关系？”

姚远笑得很大声:“怎么吃醋了？放心，不是男女关系，具体的先保密！想吃什么？”他故意岔开话题。

钟维这会儿刚走出公司的大门，她的心底无比轻松。她坐车直接回了家。她的母亲一脸焦虑。

“妈，我回来了！”钟维像往常一样打着招呼。

钟维的母亲四十七八岁，看起来只有三十多岁的模样。岁月没有虐待她的容颜却虐待了她的身材，她坐在那里肚子比胸高，腰上的赘肉呈螺旋状。她抬起头极力睁大被肉涌得小的不能再小的眼睛:“维维，今天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我按照你教我的做了，我们公司那几个对顾小夕特有好感的男同事都讨厌她了！还有姚远还真的听了我的建议去了我们公司！”钟维坐下喝了一口水:“他现在正带着他女儿和顾小夕约会！”

“太好了！姚远肯定推掉了和钱总的会面。”钟维妈站了起来:“那你爸就能和钱总面谈了。”钟维妈的唇角掠过一个阴冷的笑意:“看来姚远是耐不住寂寞了，他现在急需一个女人！”

“妈，那些要工资的农民工今天来了吗？”钟维岔开话题。

“你还盼着他们来？你爸只差跳楼了！”钟维妈叹息:“这个顾小夕真会长模样，像王嫣然，她这只小鸡能变凤凰，她还做作！也是天无绝人之路，她倒是帮了我们大忙！”

“是呀！她那么穷，她爸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她一个人管着她妈和她弟也就是在我面前装清高！姚远的女儿都把她叫妈妈了！”钟维大笑:“今天姚远还真抱着他女儿去我们公司了！他女儿一看见顾小夕就喊妈妈，我们公司所有人眼睛都直了！”她笑，笑得停不下来。

“维维，你当初要是对姚远的孩子有半丝儿喜欢，姚远的金屋还能轮到顾小夕？”钟维妈的胖手在自己腿上拍了拍:“我们也不用费尽心机促使顾小夕嫁给姚远！”

“妈，即使我真嫁了姚远也不会好！我若对他女儿不好他还不撕了我？再说了他心里只有他死去的老婆，谁嫁给他就是嫁给了冰窖！”钟维的脸上掠过冰冷的笑意:“我们成全顾小夕，她也会成全我们！”

钟维妈拿出手机给钟明利打电话:“老钟，你见到钱总了吗？”

“废话，我正在谈事情呢！”钟明利有些得意。钱总这会儿去了洗手间。

钟明利觉得姚远现在一门心思想着追女人，哪有多余精力管工程竞标的事情？这几年他跟着姚远像个低眉顺眼的小媳妇，姚远给自己所分的那点活跟王志的不能比。若自己能把这个工程揽入囊中，他就不用再看姚远的脸色！

钟明利让钟维把顾小夕介绍给姚远是因为姚远注视了顾小夕十秒钟。姚远这个人不太近女色，以前是王嫣然太好。现在王嫣然死了，姚远这半年几乎一蹶不振。那天他和姚远谈心想让姚远多分些工程给自己，姚远的目光却落在到自己家来玩的顾小夕身上。

钟明利那时才发现顾小夕竟然和王嫣然长得相似，那双眼睛是像极了！他试探着说要把顾小夕介绍给姚远，姚远满口答应了！

就在昨天晚上姚远给钟明利打电话说，顾小夕各方面还行，如果钟家能一力促成，他会给钟明利大一点的工程并提前给他工程预付款！他哪里知道姚远还在给他机会？

钟明利想到这里脸上的笑意愈深。他想着自己很快会走出困境。他心里清楚，姚远并不放心自己，只信任王志。他这会儿想从钱总这边得到的项目也正是姚远在竞标的项目，论资质姚远比自己的胜算大但他总得试试！他不能把所有的期望都放在姚远身上。

钟明利哪里知道钱总说是去洗手间实则是去见王志。王志递给了钱总一沓文件:“钱总，您好好过目！这里面还有我们姚总的心意！”

王志把东西交给了钱总才走出酒店，他给姚远打电话:“哥，如你所料钟明利约了钱总！”

“他也想要这个工程？”姚远笑:“给我玩计谋！我姚远十七岁就在社会上混了。东郊的工程他私自做了，现在还要和我抢？”

“哥，钱总说他一定会看我给他的资料的！”王志笑。

“好，让钱总看看钟明利那些不合格的工程，我不信他还会给钟明利机会！”姚远挂了电话，他一直防着钟明利。他今天本来要请钱总吃饭谈竞标的事情。这个信息是他故意透露给钟明利的。钟家父女利用顾小夕给自己唱了这么一出而自己又利用顾小夕将计就计，说到底最无辜的是顾小夕，只因为她和王嫣然有几分像。

姚远知道钟明利为了节约成本请的工人都是门外汉，东郊的工程验收不合格压着钟明利不少钱，且施工中还有人身安全事故，这些让钟明利像热锅上的蚂蚁。工人催工资还有官司缠身，银行催贷款，他抓住根稻草也想使。

“哥，我们下来该怎么办？”王志在电话那头问。

“他不念及多年情意做这样的事情，我们仁至义尽了！”姚远挂了电话。

顾小夕并没有和姚远吃饭，她到小寨来是为了去饭店里上班。她一再强调会按时还姚远的钱。那么倔强的女孩在姚远面前哭了:“我不管你和钟维是什么关系，不管你们有什么样的目的，请你不要再这样对我！”她是哭着下了姚远的车的，她的眼泪跌在了姚远的心底。

晚上，顾小夕从饭店出来一个人在雪地里漫无目的地走，她觉得自己的世界要崩塌了！任她如何倔强，朋友反目让她依然觉得苦痛。明天她该如何踏进公司？她在公司里声名尽毁了！

顾小夕坐在车站旁，她突然希望再来一场漫天的风雪把自己和大地一起掩埋，那些苦痛的、丑陋的都成为雪一样的白。

雪还是停了，风把天上的乌云揭起，月亮出来了。又大又圆，月光和着雪光明亮极了！顾小夕在楼下堆了一个大雪人，她给雪人画了眉毛，画了会笑的嘴巴，她甚至给雪人抹了口红。她看着笑着的雪人哭了。她也想像雪人一样没心没肺地笑，她知道那样的笑距自己愈来愈远了！

第二天雪停了，太阳出来了，阳光极薄，带着冷气往人身上飘。许一航站在公司门口，他看着自己呼出的气飘远、不见！公司里面的人还在议论顾小夕，他们说得义愤填膺，好像他们个个是道德的标兵。他们给别人竖立了条条框框，谁知道他们私底下都干些什么？

许一航看着顾小夕走到了公司门口:“顾小夕早上好！去我办公室看看周涛的策划案怎么做？”

顾小夕愣了一会儿，她以为许一航会比那些人更厌弃自己。她充满感激地对许一航笑了笑。许一航也淡淡地笑:“你就这样保持着微笑，不要把流言当回事！”

“你相信我？”顾小夕望着许一航。

许一航看了一眼顾小夕:“当然！走，保持微笑！”

公司里的员工都用惊异的目光看着冰冷异常的许一航和顾小夕肩并肩走在一起。

这时候钟维跑了进来，她迟到了两分钟。

“钟维，打扫卫生一个月，你出去和程海亮一起扫雪！”许一航头也没有回。

其他人都面面相觑，许一航这是在明着维护顾小夕。接下来的几天她们不再当顾小夕的面指指点点了，姚远连着几天也没有给顾小夕打电话。

许一航帮着顾小夕做好了周涛的策划，给周涛发去了邮箱。

中午周涛过来直接走到顾小夕面前:“小夕，我们签合同吧！”他的声音很大:“小夕是我妹妹，谁他妈的再敢胡乱放屁，我打死她！”他瞪着钟维。

周涛走到钟维面前:“小夕的私生女五岁了？”

钟维看着周涛瞪着自己的目光有些害怕。周涛冷笑着:“小夕是我和你们许经理的学妹，我们比她高了两级，按你这说法顾小夕上大三就生孩子了？你他妈的真能编？”周涛开始犯浑，他的拳头紧握着想打钟维。

许一航坐在办公室里看周涛耍赖，这些都是他告诉周涛的。周涛又揪住程海亮的领口:“你他妈的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就你这怂样还想靠近小夕？”

周涛把议论顾小夕那些人骂了个遍，许一航坐在办公室里笑。他觉得真解气，这两天他替顾小夕憋屈。他不想研究那个叫姚远的男人和那个孩子，他研究顾小夕好几年了，他了解她！

许一航看着电脑屏幕笑。

李娜推开了他办公室的门:“许经理的笑可是千年难遇！”她径直走进许一航办公室坐下:“给我倒杯水！”她的指甲上画满了水仙花，眼睛涂了浅紫色眼影。

许一航放下鼠标翘起了二郎腿:“你没长手吗？”他不动反而十指交叉着。

“许一航，你别不知道天高地厚，这是我们许家的公司！你就是一个打工的！”李娜拍着桌子。

“李娜，你也放清楚点，只要我多说一句话，你与许家还会有什么关系？你比我更惨！”许一航冷冷的。

李娜的脸色变得苍白，她瞪着许一航:“你诓我？那天你什么也没有看到？”

许一航看着李娜:“既然我什么都没有看到，你心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