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豹是条狗,名字我爸起的。当初各抒己见给它起名的时候,大家都想不出什么好听的名字,爸爸说它全身乌黑,就叫它黑豹吧。但因为“豹”在方言里的发音与“宝”类似,特别是黑豹,我第一反应爸爸说的是黑宝,这也太难听了,当即表示反对,经过他的解释,才觉得并不是那么难听,虽然发音没变,听感却变了,也是挺奇怪的。
对我来说,它有许多个唯一,它是我那时养过唯一有名字的宠物,也是我唯一亲自去挑选并抱回家的宠物,从一户远房亲戚家里,那一窝七八只小奶狗在地上撒欢地跑,我一眼就相中了这只通体乌黑发亮的小东西,它很好动,我把它抱起来,它就呜呜咽咽地叫唤,一看就是个精力十足不安分的活泼分子。
对于挑狗,爸爸有一套玄乎的理论,狗的下巴下面有一个小硬结,结上长着几根明显异于别处的长毛,毛的数量从一根到数根各不相同,一根的叫一枪,两根的叫两枪,以此类推。一枪的狗最凶猛,枪数越多,就越老实,姐姐还用这个理论写过一篇文章,获得了老师的嘉奖。但我看这小奶狗的下巴上,根本还看不出有什么不一样的毛,也就不管什么理论了,把这小黑炭放到自行车篮子里,风风火火地踩着车子回家了。当它逐渐长大之后,我还特意观察过,有好几根那种毛,按理说它是个老实巴交的狗,但事实上,它却凶得很,狠起来全身背毛倒竖,吠声洪亮,那架势,威风凛凛,似乎爸爸的理论站不住脚。
它甚至是唯一跟我睡过同一个被窝的宠物,虽然只是来到家的第一个夜晚,它在楼下无助地叫唤,我偷偷把它带回房间塞到了被窝里,毛茸茸肉嘟嘟的它在里面爬来爬去,很是有趣,这个被窝似乎让它很有安全感,忘记了离开妈妈的惶恐,在里面玩了好一会儿,最后露出头来,跟我一样搁在枕头上,在我身旁安然入睡。
它还是唯一留下照片的宠物,跟我的合照,跟姐姐的合照,还有我们一起的合照,那时它还未成年,小巧玲珑,可爱极了,即使在照片中,也是个亮到能反光的黑炭,全身上下唯一的色彩是那一口洁白的牙齿,以及那一条鲜红的舌头,张着嘴,一副机灵模样。
它是我养过唯一产过崽的宠物,但它似乎并不擅长当一个妈妈,头几胎不是意外夭折就是缺奶养不活,只有最后一胎,勉强存活下了两只风格迥异的幼崽,它们已经断奶,不出意外,就能正常长大了,但最终,还是没能逃开无法存活的魔咒,一只突然病死,还有一只结实健壮,却意外夭折于车轮碾压,我把它捧到屋前阳台下,它坚持了几个小时才断气,没有呻吟叫唤,一直吃力地喘着气,眼睛看着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就哭了,那是夏天的时候,回到屋内,一边洗澡,眼泪还是止不住地往下流。
在那之后,它再也没能产下幼崽,一直到离开这个家。它陪我度过了从童年到少年的阶段,这也是人们对于儿时印象最深的一段时期,能够在成长阶段,有这样一只专心陪伴在身边的宠物,是一件幸运的事,这是一种莫大的缘分,缘分有许多种,有些甚至能跨越物种,就像这一起长大的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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