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间令我徒叹无奈的事情多如牛毛,使劲吃奶的力气都无法真生的对手也不计其数
滚石乐队《乞丐盛宴》《同情恶魔》
埃里克-克莱普顿《卑鄙》
对小说写作的进一步考察,是边跑步边进行的
像村上君那样,每天过着健康的生活,难道不会有朝一日写不出小说来吗
写小说本是不健康的行为,身为作家就应该远离功德世俗,过着不健全的生活,方能与俗世诀别,更趋近某种具有艺术价值的纯粹的东西
艺术家=不健康者 颓废者
写小说是不健康的营生这一主张我基本表示赞同
任怎么想,写作恐怕都不能说是“健康的营生”
所谓艺术行为,从最初的缘起就含有不健康的,反社会的要素
每一个作家都拥有不同于他人的世界观,他们选取的题材各不相同,锁定的目标也彼此相异
对小说家而言,唯一的正途云云其实不存在,我认为强化“基础体力”乃是完成更为宏伟的创作不可或缺的准备,并艰辛这是值得一做的事情,至少比不做好得多
但凡值得一做的事情,自有值得去做甚至做过头的价值
健康与不健康的东西绝非是冰火两极,亦非针锋相向
年轻时写出优美而有力度的杰作的作家,迎来了某个年龄,有些人会急遽的呈现出浓烈的疲惫之色,可以用“文学憔悴”一词来形容
肉体的活力自然地凌驾于毒素之一,但过了巅峰期,便逐渐丧失了免疫功能,难像以前那般进行主动的创造了
我心目中的文学是更为自发 更为向心的东西,自然积极的活力必不可缺。在我而言,写小说就是向险峻的高山挑战,是攀登悬崖峭壁经过漫长而激烈的搏斗之后,终于踏上顶峰的营生----或是真生自己,或是败给自己,二者必居其一,我始终牢记这种意象,来从事长篇小说的写作
人总有一日会走下坡路,不管愿意与否,伴随着时间的流逝,肉体总会消亡。一旦肉体消亡,精神也将日暮途穷
就日语来说,我情愿坚守独自伏案写作的营生
我不喜欢走在路上时有素不相识者像我打招呼,这才是我不愿在众人前露脸的最大缘故
我喜欢阅读英文书籍,却及不擅长英语会话
从表情看去,它们只是静静地接受了生命的终焉,甚至可以说像是从什么中解放出来了
时隔十载重读旧文,当时奋笔疾书记载下的所思所感,如今鲜明地复活了
自己仿佛钻过运转缓慢的绞肉机的牛肉一般,虽然有努力向前的意欲,整个身体却总也不听调配。就好比将汽车的手闸拉到了底去爬坡。身体散了架,好像立时就要分崩离析
跑着跑着身体各个部位逐一开始疼痛
我尽力将自己感知的世界限定的更为狭隘
肌肉仿佛一个礼拜前吃剩的面包,又硬又僵,很难想象这竟是自己的肌肉
简直就像穿透了石壁一般,身体一下子钻了过去,来到了另一面
如此长时间不停奔跑,不可能感觉不到肉体上的苦楚
我陷入了类似自动驾驶的状态
跑到最后,不仅是肉体上的苦痛,甚至连自己到底是谁,此刻在干什么之类,都已从脑海中消失殆尽
跑法近似进入冥想状态
我是我,我又不是我。这是一种异常沉稳而寂静的心情,意识之类并非多么重要的东西,固然,我是一个小说家,意识这东西在工作上自是十分重要。没有它,主体性的故事便无缘诞生。尽管如此,我还禁不住感到,意识之类并非大不了的玩应儿
冲过长跑比赛的终点线时,每一次我都高兴,这一次还觉得心头涌过一阵热浪。右手紧握成拳,举向空中。
这是一种个人的喜悦,自己体内仍然有那种力量,能主动地迎击风险,并且战胜它
超级马拉松带给我的种种东西之中,意义最重要的却不在肉体上,而是在精神上,它带给我的,是某种精神上的虚脱之感
我身体的核心似乎盘踞着一种陌生的东西,并非单单是跑步的热情有所减退,在丧失了某种东西的同时,一种新的东西在身为跑者的我心中滋生出来,正视这样一种新旧交替的过程,给我带来了这陌生的“跑者蓝调”
体力装上了年龄这无从回避的高墙
跑完超级马拉松,为我带来了极大的喜悦,也催生出相应的自信
尽管不曾有辉煌的过去,这依然是久久的低迷
于是时隔许久,我再次怀着纯朴的心情,为了下一次全程马拉松每日积累奔跑距离,摊开新的 笔记簿,拧开心的墨水瓶。准备写新的文字。
我是一边写一边思索。不是将思索写成文字,而是一面写文字一面思索
通过书写而思考,透过修改而深化思考。组排了多少文字得不出结论,如何修改也抵达不了的目的地。这样的事情当然也有,此刻便是
已经连续四个多月,我都在扎扎实实地坚持跑步
很难说令人愉快,不过年龄的增长就是这样。我有自己的职责,时间也有它的职责,而且完成得远比我这样的人忠实和精确。自打时间这东西产生依赖,它片刻也不曾休息过,一直在前行。
肉体的衰减这种荣誉守候在前方,我们必须接受并习惯它
我并非挑战记录的无邪青年,亦非一家无机的机器,不过是一介洞察了自身的局限,却尽力保持自己的能力与活力的职业小说家
天空自始至终被这个地方特有的厚厚的灰色云层紧紧遮覆
人生中的麻烦大半皆是如此,这疼痛来得及其唐突 毫无先兆
日日以艰苦训练为伴的长跑者,膝盖常常是弱点,据说奔跑时每次脚着地,腿部都要承受三倍于体重的冲击。而这样的动作一天恐怕要重复近万次。虽然中间夹着跑鞋的软垫。但在坚硬的混凝土地面和不妨说蛮横无理的冲击之间,膝盖始终在默默无言地忍受
碰巧撞上了大规模改装工程,是我运气欠佳,不能一味地发牢骚。积下了许多非做不可的工作,马拉松也迫在眉睫了
如此多的年轻人关注我的小说,真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
斯科特-菲茨杰拉德《了不起的盖茨比》
这真是一部精彩的小说,百读不厌,满溢着文学的深厚滋养,每次阅读都有新的发现,都有新的感动之处。一个年仅二十九岁的作家,怎么能够如此锐利 公正 温情地看透这个世界的真相呢?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呢?越是思考,越是阅读,越觉得不可思议
经验教给我 该做的都做了,怎么胡思乱想也于事无补,只有坐待那一天的到来
十一月的纽约实在是个魅力十足的城市,空气仿佛打定了主意,澄净而晴朗。中央公园的树木开始染成金黄色,天空高不可测,高楼大厦的玻璃奢华地反射着阳光。从一个街区到另一个街区,似乎可以无穷尽地一直走到永远。从波道夫古德曼百货店的橱窗里展示着高雅的羊绒大衣,街角飘漾着考椒盐卷饼的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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