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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大后我逃也似的来到了北京。
离开家乡,我感觉像逃出牢笼的小鸟,飞上了天空。因为这里没有人认识我,没有人知道我的过往。
从小穿惯了姐姐的旧衣服,我是没有审美的。大都市的光鲜亮丽让我相形见绌,我又一次把自己隐藏了起来,像躲在套子里的人
直到让我遇到他。
在车间里,我们包裹得很严实,只露出一双眼睛,我发现始终有一双眼睛在自己身上逡巡。那个男子高高大大的,他和我分属不同部门所以并无交集。
一个休息日,我在厂子里的小树林里找到一个地方,坐下来看《麦田里的守望者》。听到有人说,“哟,还有人这样爱学习呢。”我抬头寻声望去,看到那双眼睛我知道就是他了。他个子很高,大概一米八左右,脸很干净、清秀,衣服穿在他的身上很熨贴,并不像厂子其他男工那样邋遢无形。我莞尔一笑,又伏下头去看书。
他凑过来看了几行,说“不看了,不看了,简直是天书。”我合上书知道再无心思看进去了,我盯着他,发现他的脸真的很好看。
他奇怪的摸摸脸说,“有什么脏东西吗?”我噗嗤笑了出来。
后来我们熟络了。偶尔会一起聊天吃饭。慢慢的变得无话不谈,我发现自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自信开朗阳光,这是从来都没有过的。那笑就挂在脸上,浅浅的笑意都要溢出来了。
那一晚我失眠了,辗转反侧。想着今晚和他一起去散步。回来的路上鞋子的按扣坏掉了,我蹲下去看,他弯下腰说,“来吧,让我背你。”
我正犹豫着,怕他会发现自己很重,影响在他心目中的形象。他突然猛地把我拉到背上,大步流星的向前走去。我垂下头屏住呼吸,怕他突然会有嫌弃的表情。
他依然和我说说笑笑,我有些如释重负。他的背很宽大,我的心像揣着几个小兔子似的乱撞,手心微微攥出了汗。我听到他浅浅的呼吸声,闻着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道,竟希望路再远一些,永远这样走下去该有多好。
情愫暗生,就在我以为我们能够向着好的方向发展,越走越近。父母不知道从哪里听说的消息,知道他的家与我的家隔着很远很远。他们风风火火赶来,不由分说的将我强行带回了家。
父母狠狠打了我骂我不要脸,说是为了我好。我被整整禁锢了两年,切断了与外界的联系。他们大刀阔斧的斩断了我刚萌芽的小情思。
天知道那两年我是怎么熬过来的。两年的时间父母以为可以让我把他忘掉。
我终于说服他们就近找了工作,等到一个月后发了工资,我便迫不及待地坐上了火车,想要立刻飞到他的身边。
辗转了几次车,我却连他的面都没有见到,他托人告诉我,他已经结了婚,现在过得很好。
我还有什么理由去打扰他呢?
我失魂落魄的回来,独自黯然神伤。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工作上,我勤勤恳恳,不曾偷奸耍滑。三年的时间我从一个底层员工做到了管理。
午夜梦回哭着醒来,那些与他的点点滴滴像刀刻在脑海里似的,那般清晰美好恍若昨天发生的。
母亲说,“女人工作再好,还不是要嫁人的。”在我们当地未婚的女人大都是不出去工作的,都待嫁在家。出去上班的都会被人说闲话,指责她不检点。反而会嫁不到好人家。嫁到外地的会被人说成没人要的。
在这期间母亲屡屡打来电话,像重磅炸弹似的丢来,软硬兼施逼我辞职,我终究妥协了,乖乖的回了家。
在母亲眼里我依旧是个丑小鸭。媒人来提,不管香的臭的,只要是个男的,母亲都会替我答应见面。不乏比我小好几岁的小男生,瘸腿的,痴傻的。
这让我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自信瞬间崩塌。我开始暴饮暴食,不停地往嘴巴里塞东西吃,吃到肚子多喝一口水就会被撑爆,后来一连几天又吃不下任何东西,对什么吃的都提不起兴趣。我开始暴瘦甚至停经。
那一天,我在家扎花。一个老妇人领着一个男子轻车熟路的走了进来。我心一紧,有些厌烦,又是老一套。我低着头,飞快地做着手中的活计,充耳不闻他们所讨论的。
母亲喊我进去。我慢悠悠的挪了进去,他们商量好似的都出去了。
屋里只有我和他。我靠着墙,他坐在沙发的一头,局促的搓着双手。他的头发有些卷曲,油腻的贴在一起。他穿着粉色的短袖,灰色的紧身裤子绷得紧紧的,肥胖的身躯一览无余,那衣服仿佛是借来的,显得那么不合身。他眯缝着眼睛透过头发瞟向我。
时间仿佛把我们都遗忘了,感觉特别的漫长。我看着他说,“差不多了,我们就这样吧。”我扔下他独自走了出去。
第二天他又来了,局促不安的坐在那里,百无聊赖的看着我扎花。我以为他会知难而退,心里暗暗发笑。
这一天媒人突然来了。我沾沾自喜,知道没什么希望了,反而一身轻松,不觉哼出了小曲。最多挨一阵批总好过嫁给一个没话说的人吧。
我竖起耳朵听到他们在商谈订婚的东西。我再也按耐不住了,冲进去看着他们都喜笑颜开,仿佛已经商订好了的样子。
“我不愿意!”我对母亲大声说道。他们压根就没有注意到我,依然谈的起劲,仿佛一切与我无关。
我想再不说就晚了,“我不愿意!”我声嘶力竭的喊道。他们三个都愣住了,看了我几秒后,母亲说,“小孩子脾气,不理她。他们又开始商谈一些具体细节,仿佛明天就要把我嫁出去。
“我不愿意!”我大声喊道。父亲本来在沙发上坐着抽烟。他扔掉烟头,抡圆了胳膊,对着我就是一巴掌,说“你个不成器的东西,你想干什么?”母亲在一旁附和。我的脸火辣辣的,低头不语。
媒人借机说道,“倒不是勉强你,是这家条件太好了。家里开着饭店,嫁了过去,你就管钱多好的事啊。”她嘟嘟囔囔说了一大堆。我丢下一句谁爱嫁就嫁就跑了出来。
晚上家里突然拥入好多人,这个男的坐在中间沉默不语,旁边都是他的七大姑八大姨七嘴八舌的说着他们的条件有多么的好,他有多么的优秀。唯独忘了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我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他的父亲突然拿出几个存折递给父亲,证明自己的家底多么的厚,“难得我儿子愿意,你说彩礼要多少我们绝不还嘴。媒人和母亲挤眉弄眼。
我悄悄退了出来,站在房顶上,格外清凉,远处万家灯火,我不知道自己究竟身系何处。
这门亲事最终让我搅黄了,父母大发雷霆,父亲指着我说,“这个不要那个不行,你想找什么样的,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母亲在一旁垂泪,说,“你不嫁把你弟弟也给耽搁了。一说我们家里还有一个老姑娘。”
他们时不时地叹气,更多的是对我的各种嫌弃。我想,真的是“女大不中留了”不是不想留,是不能留了。
陪伴了我十年了狗狗突然死掉了。那晚我哭过以后答应了匆匆来提亲的另一个人。
结婚后,他从来不记得我的生日,对我和儿子不闻不问。
父亲和母亲一心带起了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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