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小时随家人从北京逃荒而来,姥姥家是个大家庭,姥姥生了9个儿女,母亲排行老二,有一个姐姐,三个妹妹,四个弟弟。母亲很小就很懂事勤劳,家里做点小本生意,卖绿豆饼,母亲早晨很早就起来磨豆子,摊饼子,做成去很远的地方去卖,因为走路多,脚板底磨出了厚厚的老茧,天长日久,长出了肉刺,每每走路都会钻心的疼痛。
因离姥姥家不远,我们小时常去姥姥家玩耍。那时的姥姥家可热闹了,舅舅们都很聪明,他们都很喜欢乐器,吹拉弹唱样样都会。每到晚上,舅舅们就大显身手,三舅的笛子吹得最棒,四舅二胡拉的最好,二舅是全才,大舅是才子,他们吹得吹,拉的拉,唱的唱,姥姥家,就像一个小剧场,引得人们都来围观。
随着岁月的流逝,姨姨们都远嫁他乡,舅舅们也已成家立业,就连最小的老姨也出嫁山西,姥姥故去,只剩下年迈的姥爷,母亲主动承担起照顾老人饮食起居的任务,每天给姥爷做三顿饭,做完了,也顾上吃,马上回来再给我们做饭,一天就得跑好几趟,坚持数年,毫无怨言,直到姥爷去世。
年轻漂亮的母亲,18岁就嫁给了长她13岁的父亲。父亲是家中唯一的男儿,从小没有吃过苦,从来也没干过什么重活,长得文文弱弱,写得一手好字,当过文书,后来做了教师,父亲一辈子都是老好人。
我们一直对父亲都很陌生,那个时候,做老师非常辛苦,平时在学校是自己做饭,每个星期日回来吃一顿饭,母亲就像待客人一样做点好吃的,待上半天就又走着去上班了。一年都没个假期,一到放假,每天都是开会,开会都是步行,无论多远,还得背上铺盖,走着去就需要半天。
母亲很能干聪慧,家里的地里的大小活全靠母亲,母亲除了照顾我们姊妹7个以外,地里的活一点也不误。母亲一生勤劳简朴,很会居家过日子。当时生活条件很差,父亲每月只有四十多元钱的工资,养活这么一大家子人,但凭着母亲的聪慧能干,心灵手巧,把家里打理的有条不紊,井然有序。粗茶淡饭饭也会做的香醇可口,记得工作队下乡派到我家吃饭,母亲准备给做擀面条,人家就是要吃母亲做的玉米又软又香的摊饼子。
在那时,好多人家都没吃少穿,有好多人常常饿肚子,甚至出现饿死人也就不足为怪了,我们家吃喝不愁,而且过的还蛮不错,衣服穿得体体面面,干干净净,吃的也不错,因父亲和大姐都吃皇粮,每个月有几斤白面,可以吃几顿疙瘩汤,有客人来能给客人吃面条,端一条豆腐。到年底,我们还可分到300多块钱的红,我们家也算是殷实富足了。
小时母亲和父亲多有吵架,有时冷战能持续半个月,多半是为了钱,为了积攒钱给大哥二哥娶媳妇,母亲不得不省吃俭用,精打细算,一分钱扳成两半花。因为母亲持家有方,大哥二哥娶妻成家,没有一分钱的外债。
真正理解了解父亲是在他退休之后。60岁的父亲很勤快,做着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他让人做了2个木箱子,每天一大早,就站在阴冷没有阳光的地方,卖从粮库取的麻花和烧饼。天长日久的劳累,再加上家里一些不太顺心的事,父亲心情一直都不大好,一天,突然跌倒在地,得了半身不遂,从此一躺就是2年。
这期间辗转好几家医院,都是母亲一个人照顾父亲,她唯恐儿女们照顾不周。2年中,母亲晚上都是和衣而眠,从没有脱过衣服睡觉。由于长期睡眠不足,营养不良,母亲很消瘦,看上去大概只有八十几斤,躺在床上,就是窄窄的一条。母亲细心的照顾,终究没有留住父亲离去的脚步,2年后,67岁的父亲去世 了。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母亲还是很支持我复读,母亲过怕了穷日子,更深感向别人伸手要钱的难处,她一直都支持女孩子读书,我和二姐都受到母亲的大力支持。中学毕业之后漂泊了好几年,我和二姐又去补习,尽管当时哥嫂们对此有异议,母亲还是坚持说:女孩子更需要读书,等能自己挣钱,就不用手背朝下,伸手向男人要钱了。由于母亲的坚持和执着,给了我最大的精神鼓励,几年后,我不负母亲厚望,终于金榜题名,实现了我的大学梦。
父亲去世后,好多好心人都给母亲介绍老伴,都被母亲一一拒绝了,因当时四弟还未成家,母亲丢不下四弟。91年我有了儿子,婆婆去世时,儿子只有八个月,我要上班,公公把我母亲接来照顾外甥,母亲当时61岁了,这一来就是五年。
母亲除了精心照顾孩子,还给我奶奶婆做饭送饭,对我公公的照顾也是无微不至,把从来都没有种过任何东西的大院子,种上了各种各样的蔬菜和鲜花,蔬菜长得很好,我们更本就吃不了,母亲就把他们送给街坊邻居。春季播种时,母亲和我公公就扒在桌子上挑选黄豆种,平时除了做家务,时常还要给我们包饺子吃。
最让我们惊诧的是那一次。当时南房还是土坯房,没有挂瓦,每年都需要和泥上房,防止夏季漏雨。中午我回家看到的是公公把三间房子的顶全部抹完了,而所有的泥都是我61岁老母亲一个人扔上去的,我惊叹于母亲的刚毅和力量。
你信吗,呵呵,我还给母亲做过媒哪。老公的朋友去我家玩,听到孩子叫得是姥姥和爷爷,以为我儿子叫错了,把奶奶叫成了姥姥了。我忽然突发奇想,何不把我公公和母亲撮合在一起。后来和母亲说了我的想法,母亲一笑了之“那不叫人笑话死我呀,我到哪里找不到老伴呀。”“呵呵,那就算了,全当我没说哦”
那一年母亲66岁,大舅妈打来电话,叫母亲回去相亲。舅妈说“对方的条件很好,求婚的人络绎不绝,有二三十号人,都快踢破门槛了,呵呵,二姐呀,我先替你占下了。”我很替母亲高兴。
母亲的优雅大方和淳朴,让叔50多岁的女儿第一次见面就一下子认准了,非我母亲不订。68岁的叔百里挑一和母亲领了结婚证,母亲开始了全新的生活。母亲的勤劳干净善良,真诚宽容贤慧深深地感染着她身边的每一个人,赢得了我叔全家老老少少32口人的认可尊敬和爱戴,我叔的三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全都开口叫我母亲“妈”或“娘”,母亲又多了四个儿女。
母亲很干净勤快,家里拾掇得干干净净,利利索索,一尘不染。院子里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蔬菜和各种色彩鲜艳的花卉,简直就是一个原生态的菜园和美丽的百花园。每到夏季,飞鸟和燕子会来院子里啄小虫,蜜蜂坠落到花蕊上,酿造蜂蜜,五彩的蝴蝶在花丛间翩翩飞舞,追逐戏闹,房前一排各种颜色的月季花,大朵大朵开放,一茬接一茬,直到霜降才会凋谢。
母亲真诚地对待身边的每一个人,也感动着每一个人。无论是哥哥姐姐们来还是孙子外孙来,母亲都是热心相待,真诚相对。他们陪着叔玩扑克打麻将,母亲就会亲自沏茶倒水,端点心,洗水果。母亲一边看着他们玩,一边不时说着幽默俏皮的话。
俗话说,两好隔一好,二哥是军旅画家,他的孝顺,令我叹服,几乎每天二哥都打电话问安。三哥的诙谐开朗,有他在,你就会快乐无比,他常常会逗得老两口很开心。姐姐对母亲很体贴细心,因母亲晚上喜欢打坐,姐就给母亲做了一个袈裟,以防晚上着凉,还做了一个垫子,防止母亲脚着凉。这个大家庭到处充满了融洽和睦的气氛,每次他们的到来,都使得整个院落沉浸在一片欢声笑语中。
母亲有一颗善良的心和菩萨心肠。挨母亲家有一邻居媳妇很孝顺婆婆,婆婆在床上躺了5年都是她一人伺候,丈夫也中了风,走路一瘸一拐的,不能做活挣钱,家里很困难,母亲就把院子里的蔬菜送给她,时常接济她。
母亲所在的巷子出口有个垃圾池,时常见到一个衣衫不整蓬头垢面,披头散发精神失常的一个年轻小伙子出现,在垃圾堆里找东西吃。母亲就经常拿些家里的馒头和吃剩下的饺子给他吃,又怕他口渴,不懂喝水,就用饮料瓶子灌上水放在他面前,有时还把家里的衣服拿出来给他穿。
三哥时常会这样赞美母亲:“我就说咱们娘素质高嘛,不仅外表美,心灵更美哦。”大姐也常对她的孩子们说:“我们还用拜佛学佛吗,你们的姥姥就是活佛呀。”听着他们这样的赞美,我真的是太自豪了,为有这样伟大而淳朴而善良的母亲。
我一直都很佩服母亲的坚强和韧性。把我们姊妹7个拉扯大,真的很不容易,我们几个或多或少都得过病,有的甚至很严重,尤其是三哥的病和他的失踪,对母亲的打击最大,一般人很难承受得起,而母亲却很坚强坚韧地活着。
母亲很大度宽容,很通情达理,从来都不闲言碎语,不说别人的闲话,也从不以老人自居,从不倚老卖老,四弟媳妇坐月子,从不出门的母亲亲自买上营养品和小孩衣服,登门去看望。母亲虽然八十有余,但干活有条不紊,说话有理有据,脑子清晰清楚,手脚动作麻利,每次去看望母亲,都是母亲和面擀皮给包饺子。生活有节有制,9点半准时休息,晚上打坐静坐。
母亲一直都很关心牵挂着她的儿女和小字辈们,尤其是婚姻不如意的二姐,母亲听说她2个孩子都有了自己如意的工作,很是为她高兴。家境不太宽裕的四弟,母亲常常为他牵肠挂肚,大姐的儿子因忙于事业,没有成家,这令母亲很是忧心忡忡,去年我的身体不好,母亲经常给我打电话,询问我的身体状况,每每都要问候我的公公身体,打听我儿子的学习生活。
母亲和叔生活得非常和谐,相亲相爱,相敬如宾,在一起生活了15年,没有红过一次脸,没有吵过一次架,互相包容,互相理解,互相关心,互相照顾。母亲对叔叔的照顾无微不至,真心实意,尽心尽力,叔叔对母亲的关心和照顾也令我很感动,母亲平时有点感冒牙疼等小病,叔马上就回去买上药回来。有时母亲不想吃药,叔叔就把药片准备好,放在母亲的手心里,催她吃下。
母亲自生下二哥以后,就落下了头晕的毛病,几十年了,一直找不出病因,前几年查出来是因为头上有个鸡蛋大的瘤子,现在已经钙化了。开始,大家都在瞒着她,谁也不忍心告诉母亲,怕她老人家承受不了。从医院回来,母亲一边给花给蔬菜浇水,一边嘴里哼着小曲,叔叔后来很心痛地给我们说起这事,“你娘当时一点也不知道,回来还唱歌,我心里好难受。”
很多时候,母亲生病了,叔叔都不告诉我们,怕我们担心担忧,怕耽误我们的工作,等母亲病好才会和我们清描淡写地说一下。我真的很感谢叔叔这么多年对母亲的照顾,感谢姐姐和哥哥们对母亲的关心,真的希望母亲和叔能够健康长寿,长命百岁,恩恩爱爱,直到永远。
谨以此文献给我最亲爱的母亲,
祝她老人家永远健康快乐吉祥!
祝福二老永远开心快乐,青春不老!
记得,女儿永远爱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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