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烛一直觉得,想妈妈了大概是缺爱了吧――题记。
南烛和夏风铃两家是世交,虽说大人之间生意上谈笑风生老有来往,但在南烛十一岁之前都没能与这位夏家少爷说过话,夏风铃小南烛一岁,年龄相仿,但是脾气颇为古怪,这都是南烛从父母那听说的,好像他从来不说喜欢和爱这种泛滥的词,南烛也好奇夏风铃是怎么表达自己喜欢什么东西的心情的。而南烛十一岁那年,夏家发生了意外事故――夏风铃的妈妈没了。
那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星期天,南烛一回家就被父母顺带去了市医院,一路走过的医院长廊飘着让人窒息的消毒水味儿,南烛微微皱了皱眉,一路跟父母走着,穿过好几条走廊,进入了一个普通的病房,南烛微微差异,这病房上躺着的不是别人,而是夏风铃的父亲,南烛被父母落在一边,大人之间开始讲起了话,好在床上躺着的人伤势不重,“有人对车做了手脚,车刹不住了,我太太不在了”,病床上的男人哭着说到。南烛第一次看到中年男人哭,泪水鼻涕哗哗扑在脸上,南烛发现他老了好多,像是一夜间发生的事,南烛父母在安慰着,着急的决定一些什么,南烛隐约听到一些类似“别让孩子知道”“出国吧”“为他好”的字眼,南烛现在只想知道夏风铃在哪?他知不知道他妈妈已经没了?他还好吗?而后大人之间讲通了些事,便告别了。
即使人类再怎么悲欢离合着,时间仍旧马不停蹄的流逝着,纵使岁月再怎么无情,人也还得靠那丝丝情意活着。一个星期就这么过去了,夏家没有举办任何丧礼,仿佛并没有发生过任何事,夏妈妈也没有死。但现实总是现实,南烛从父母那得知,夏风铃的父亲出国了,带着夏风铃妈妈的骨灰,而夏妈妈的死讯夏风铃并不知道,夏家安排了保妈照顾夏风铃。南烛很难过,不仅是为夏风铃难过,也为自己难过“为什么,他们总觉得我们只是小孩子而已,甚至于剥夺了难过的权利”。
再次见到夏风铃,是在附近公园的一个古亭里,已值黄昏,南烛出来散心,碰到了在古亭里解决晚饭的夏风铃,少年侧脸略清秀,尖削却不苛刻,落日的余晖打在少年的身上,带着柔和却又泛着淡淡的寂寞和孤独,南烛不自觉的走上前,只见夏风铃咀嚼着那汉堡,喝着可乐,于是自己脱口而出便是:“少吃点,对身体不好”,夏风铃缓缓抬起头,冷清的眸子对上了南烛,没说一句话,夏风铃的冷漠让南烛感觉自己略为失礼,便回道“我叫南烛,我们见过”,夏风铃嚼完了最后一口汉堡,而后缓缓地道“我知道”南烛道“你父母出国了”,南烛用了陈述的语气,夏风铃道“嗯,我知道”,南烛继续问道“你为何不回家?难道没人给你做饭,你的保妈呢?”问题有点多,夏风铃想了想才道,“保妈吗?我辞了,只留了管家,我想要见我妈妈,你见过我妈妈吗?在哪呢,为什么要出国?我,她不要了吗?”南烛听着这一连串的发问,真想拍死自己算了,自己也哽咽了许久,不知如何回答,凉久才回道“怎么会呢,这世间哪有不爱自己孩子的妈妈?夏妈妈只是生病迫不得已要出国治疗,以后…也许会回来的,那天走得急,我去送她了,她说让我好好照顾你,她还说…”“说什么”南烛又重新对上夏风铃的眼眸,但这双眼里藏着的不再是初识时的冷清,而是带着微微属于孩子的期许,“夏妈妈还说,她很爱你”。“是吗?”夏风铃喝着可乐冷不丁的回一句,“当然是”,南烛道,“既然你如此想念夏妈妈,那我今天当一回夏妈妈吧”,说着南烛便转过身,背对这夏风铃揉眼睛,边揉边道,“我是妈妈我是妈妈”而后转身以妈妈般温柔的口气对夏风铃道,“阿玲我是妈妈,你在这干嘛,快回家吃饭”,夏风铃一口可乐喷出,南烛道“哎呀,快擦擦,浪费食物不对的哦”,夏风铃擦完后对南烛道,“你怎么当我妈了?”夏风铃转身就想跑,但是被南烛死死拉住,南烛道“妈妈在这,阿玲你要去哪呢?”夏风铃冷漠看着南烛,只见南烛一屁股坐在古亭边,以妈妈般慈爱的笑容拍拍自己的大腿道“阿玲快过来躺着,快点”,夏风铃道“不要”,南烛道“我是妈妈,你要听话”,夏风铃拗不过他,便鬼使神差的侧躺了下去,头枕着南烛的腿,对南烛冷漠的道“你演技真好”,南烛毫不在乎这句话是否存在什么歧义,便笑着道“阿玲,我是妈妈”,而后夏风铃也没理他,由着南烛一下一下的抚摸自己的头发,闭上了如浩瀚星空般难以摸透的双眼,只听见南烛的声音在上面缓缓传来,“阿玲,如果妈妈给不了你想要的爱,妈妈很抱歉,但是妈妈爱你,所以才努力生下你,你并不是多余的,相反,你是妈妈的唯一…”
八点整的钟声准时传开,不知不觉,他俩这个姿势已维持半小时了,南烛覆手于夏风铃的额头,温度却滚烫到让南烛条件反射的收回手,“好烫,阿玲你烧起来了,我送你去医院”夏风铃迷迷糊糊的起身,道:“不用,我很好,”话还没说完便倒下去了,记忆和力量在被猛兽吞食着,再次醒来,不是那烦人的医院,也不是那只剩下自己的家,而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看房子的风格,应该是个男生的卧房,门口知知作响,被推了开来,走进来的是位面显疲色的少年,“你醒了,”少年道,“你烧了一天,刚刚退热,你躺着吧,这是我家”听闻此言,夏风铃又重新躺了回去,轻轻道了声“谢谢”,南烛捧着药小心翼翼地走到床头靠近夏风铃坐了下来,“不用的,你先吃药吧,突然倒下,快把我吓坏了”,夏风铃微微一愣,没说什么,只是把药递到嘴边喝掉,皱了皱眉,道“好苦,下次记得多加点糖”,“不要”南烛失笑道“吃太多糖对身体不好,但是我给你准备了糖”,南烛从口袋了掏出了颗荔枝味儿的糖,剥开了糖纸,直接喂了夏风铃,夏风铃理所应当的品尝着。
而后,夏风铃道“我那不是发烧,是从娘胎里带着的病,只是症状类似发烧罢了,我那天没回家,没喝着药,才会这样,吓到你我感到很抱歉。”虽说是在抱歉,可南烛可没有看到对面的人有什么诚意呢,在心里苦笑了一下,便道“我爸妈也出国了,也留下了我一个人”夏风铃若有所思的道“这样”,南烛继续道“要不你来我家住吧,我家阿姨能照顾我们的饮食,好不好?顺便把你家管家叔叔请来,照料你的病情,怎样?”没等夏风铃回答,南烛着急道“就这么说好了,等你好了咱一起去夏家收拾你的东西,你就住我对面房吧”夏风铃疑惑道“为什么一定要住你对面房?”南烛道“你不喜欢吗?”夏风铃道“我不讨厌,”其实夏风铃想说的是“和你一个房不行吗?”
岁月疾行,流逝着时间,也同时在流逝自己。七年就这么过去了,也曾泛起涟漪,最终又平静下去,高三刚开学,两人就很有默契的起迟了,二人匆匆穿好衣服,打完招呼后便下楼吃着阿姨准备的早点,南烛吃的很快,一口气喝完牛奶,便叼着面包去厨房给夏风铃端药,七年来如一日如此,虽说夏风铃身体没什么好转,好在病情也没在肆意延伸,夏风铃喝完药后,按例得到了一颗喂到嘴边的糖,仍旧是夏风铃喜欢的荔枝味,“甜甜的”,夏风铃心里想。南家离他们所在的高中并不远,两人依旧能悠闲的布行上学,早晨的日光成沙海的颜色,照的人暖洋洋的,两人虽说是并排而行,却仍旧保持着一段恰道好处的距离,远一点觉得生疏,近一点又觉得暧昧。南烛先开口,笑着道“我刚看了手机里的班级表,我终于能和你一个班了”,夏风铃轻声道“是吗?真好”,“是挺好的”南烛道“以前我那班老师总拖堂,还得让你等那么久,这下好了,拖多久也无妨,咱还能一起出班们,再一起回家”。夏风铃依旧没回答他,只是微微低头,嘴角微微扬起,南烛很小心的把眼前的一切都应收眼底,自己不自禁的心底乐开了花,到了教室,二人默契的坐在对方的旁边,就这样平静的度过每一节课,期间南烛会帮夏风铃接水,旁人无不感慨南烛这个四好同桌,旁人也顺带得了些福利――南烛给夏风铃接水的同时,也可以顺便带个人的水瓶,夏风铃虽表面没什么,但心里早就不乐意了,本来只是脸上冷冷的,现在好了,身体周围都散发着冷冷的寒意。旁人感受不出来,南烛和他一起长大,怎么可能不知晓,于是从今以后,给夏风铃打水都会顺带上自己的杯子,以此拒绝别人的请求“抱歉,我只有两只手”。对此夏风铃表示很满意,喝的药也没那么苦了,荔枝味的糖更甜了。
日子一天天的过着,高三的课程紧凑又高强度,终于挨到了体育课,大家都像脱笼的鸟儿般,欢天喜地着雀跃着,南烛同其他男生一起,去打球的打球,回头看了眼夏风铃,见他静静坐在树底下,便跑过去跟他说了些什么,便有跑回去组织打球了,南烛球场上挥洒汗水,旋转跳跃七分投篮的身影全都落在夏风铃的眼眸中,只是静静的看着,夏风铃就觉得很满足了,快下课了,夏风铃先离开了一步,去换衣间换衣服。
换衣间是分隔间的,刚换完锁好柜子,便有一群人哄抢着进来,在夏风铃对面的隔间里换衣服,都是一群刚冲澡完的男生,七嘴八舌的,夏风铃微微皱眉,刚想抬脚走人,却听到了南烛与他们打闹的声音,夏风铃止住了脚,静静的听着,听到了一个男生的声音,问道“南烛,你跟那夏风铃什么关系啊,走那么近,还每天按时回家,社区活动都给推了,哎我们的种子选手啊,”“对啊,我也好奇你们什么关系?”另一个男生八卦道,夏风铃定定站在南烛的面前,此时南烛也望着隔箱的方向,两人面对面站着,中间隔着个隔间,夏风铃内心此刻正在风起云涌着,到底在期盼着些什么,只有夏风铃自己知道,许久,南烛回了句“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我一直把他视为我的弟弟,除了这层关系,还能有什么?”众人皆唏嘘,好似在叹可惜,很快又七嘴八舌起来,此时不语的唯夏风铃与南烛二人而已。
依旧是个在寻常不过的上午,回家后二人一改常态,未打招呼也未一起吃饭便各自回房间了,关上房门后南烛才猛然想起,夏风铃没吃药,便再次打开房门,可夏风铃已经关上了房门,南烛失落的靠着门,今天夏风铃不太对劲,即使他隐藏的再好,也让南烛感觉今天仿佛又让他回到七年前初识夏风铃的陌生,南烛神游了一会儿,思忖着“罢了,等会早点起来,热了药在送过去,现在他怕是睡了”,想罢,便轻轻带上房门,回去躺着了。此时的夏风铃正躺在地上,自我责怪道“今天怎么了,状态那么差,南烛肯定发现了,我怎么这么差劲”。本想等脚软劲过后,再爬回床上,没想到就这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还做了个梦。梦到了七年前十岁的自己。
“那天说好了要一起回夏家收拾自己行李的,可夏风铃自己偷偷回去了,他没有直接去收拾东西,而是翻出被谁遗忘了的备用钥匙,开了父母亲的房门,翻箱倒柜着,果不其然,在床板上压着一份文书,夏风铃轻轻的打开,看到那行文字,发现是母亲的死亡证明,十岁的夏风铃,空无一人的别墅,一张打碎夏风铃幼小心灵的死亡证明,少年静静的站着,站了好久好久,好久好久才意识到母亲已经不在了,他夏风铃再也没有妈妈了,再也没有了”。夏风铃猛地睁开眼,全身一阵冷一阵热,难受极了,而他仍在小声道着“原来母亲不在了,是真的,真的不在了”。冷汗浸透全身,而后又随即干掉,周而复始,夏风铃七年没发作的老毛病又出现了,这貌似发烧的症状,燥了夏风铃全身,夏风铃又晕了过去。对门的南烛收拾好自己,便下楼热了药,从厨房里拿出了颗糖,把热好的药一起拿了上去,南烛把药放在一边,轻轻的敲了夏风铃的房门,但半响也没人应,南烛试探性的在敲了敲门,喊了好几声阿铃,却始终没有得到回应,南烛开始慌了,眼睛布满了血丝,突然想起今天夏风铃没有吃药,会不会?会不会?南烛低声咒骂了自己一句,便瞬间冲进自己卧室,找到了备用钥匙,打开了夏风铃的房门,门只被打开了一半,便像是被什么给卡住了,南烛一低头,看见了倒在地上的夏风铃,南烛头脑白了一片,明明已经是个十八岁的男生了,却再一次陷入束手无措的境地,南烛弯腰一手抄起了夏风铃,指尖所触及的肌肤仍在滚烫着,南烛把怀里的人轻轻的放平在床上,拨打了110,随即快速奔去洗脸台拿了两条毛巾,打了盆冷水来到了夏风铃身边,半跪着打湿了条毛巾敷在夏风铃滚烫的额头,再去打湿另一条毛巾,伸手去解夏风铃的衬衫扣子,很快一大片雪白的肌肤裸露在南烛眼帘,南烛并未再此停留多刻,便又褪去了夏风铃的裤子,南烛轻轻的用手中的毛巾擦拭着,生怕把他弄疼了,为了尽量不让自己的手指趁人之危,南烛擦的很慢也很用心,擦完后,南烛给夏风铃找了一套干净且宽松的衣服换上,又去门口把那还有余温的药端进来,一勺一勺的喂着,夏风铃一改往日常态,偶尔很乖,偶尔又很不听话,上一勺还肯乖乖的吃药,下一勺就吐了出来,南烛小小声的哄着,这才肯咽下去,每一口都要哄着,南烛虽说疲惫但却心满意足着,药哄完后,夏风铃吵着要糖,南烛掏出糖果剥开了糖纸,却始终没敢喂,吃不着糖,夏风铃极不愿意,直接喂,南烛又怕噎着了他。半响,南烛把糖放进了自己嘴里,扶起夏风铃,吻了下去,软软的,绵绵的一个吻,四处都弥漫着淡淡的荔枝味,唇里是,空气里也是。
医院里,夏风铃睁开了眼,发现自己穿着病号服正打着吊瓶,周围飘着的消毒水味儿与记忆中的荔枝味儿格格不入,而后夏风铃又仿佛想起什么,用那苍白的指骨分明的手触碰了唇,而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摇了摇头闭眼思忖道“怎么可能,怕不是我烧坏了脑子,记忆混乱”。思忖间,病门被推了开了,夏风铃仍闭着眼,只觉得进来的人动作很轻,轻轻的走进来,轻轻的抚摸自己的额头,正是南烛没错,夏风铃在电花火石间想起那低低的嗓音“我一直把他视为我的弟弟,除了这个关系,还能有什么?”,夏风铃突然睁眼,拍掉了覆在自己脑袋上的手,冷冷的道“我妈妈呢?她去哪了?哥哥?”南烛整个人愣住了,空气仿佛就此凝固,南烛直感到缺氧,他在心里大喊着,都快把他逼疯了,但表面还算冷静,夏风铃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只觉得糟糕透了,为什么不病死算了?两人面对面沉默了好一会儿,两人中南烛先开口打破静默,南烛试探性的问道“当时你在?”夏风铃也是有问必答,道:“我在”,南烛继续问道:“你听到了?”夏风铃也答道“我当然听到了,一字不漏呢,我唤你一声哥哥,你可还满意?”南烛苦笑着,随即又问道“你母亲的事,对不起,你知道了对吧。”这句南烛用了陈述的语气,夏风铃许久才回答,“嗯,我知道,她已经不在了,”夏风铃哽咽了一下,又道“谢谢你照顾了我七年,我好的差不多了,我该走了。”话音刚落,夏风铃已经掀开了被子要离开,看到他要走,南烛头脑空白的一把抓住好不容易站稳的夏风铃,直接吻了上去,夏风铃愣住了,身体被吻的发软,南烛扶着夏风铃的腰,不让他倒下去,另一边加大了唇齿间的力度,夏风铃渐渐沉沦,脑海中的记忆与现在慢慢重叠,那个充满着荔枝味的吻,那个下午,那位少年…许久,南烛才肯放过夏风铃,南烛也想通了一件事,“想妈妈了,大概是缺爱了吧!”南烛轻轻的吐了口气,把脑袋移到夏风铃的耳边,轻轻的道“我想告诉你的是,我们之间不仅仅只有你想的那个关系,因为我爱你,所以我们之间还有爱情,而你就是我的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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