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友留言:
不知道这些年你经历过什么,你的文字竟是这样越来越圆润通达。
十个月,没有洗过一次澡看到留言的瞬间,眼前模糊不清,往事一件件,一桩桩,浮现出来。我想用笔记下,却发现眼泪已经滴湿白纸。未语泪先行,说的就是我这般情景吧。
这些年,2010-2019,恰好十年。对于一些中老年人来说,十年或许就是不停重复的每一天。但是十年对于我,却足以改变我的人生轨迹,不停地向一个方向驶去,想回头时,却发现这个转身太难。
虽然平时做笔记时刻意不去写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但是说到经历这个词的时候,脑海里翻腾起来的,触动神经的,浸湿眼眶的全是那些零零碎碎的事情。
怀大宝的时候,怀孕两个月就回了他的老家。后来,全家人也是好意,为了安全生下孩子,硬生生把我圈在了村子里。即便偶尔到市里一次,婆婆也是寸步不离,好像我会人间蒸发了一般。
他的家是内蒙农村的。内蒙的村子荒芜的可怜,连院墙也没有。上个厕所,邻居都能看见一切。
说到厕所,夏天还好,冬天就不行了。室外零下五十度,解开裤子的瞬间寒风肆意抚摸身子几千遍,蹲坑绝对不能超过2分钟,否则屁股会像冰棍般僵硬。每次蹲完坑到屋里,总要坐在炕头至少2个小时才能把身子缓过来。天气特别冷的时候,泼水成冰,男人们说,还没有尿完,已经冻住了,只好掰掉冰柱,回屋暖暖,再出去。
内蒙的农村地广人又稀,再加上靠天吃饭,天气干旱,天地间本应该勃勃的自然生气,在这里显得很是艰难。本应该最鲜嫩的季节,却在强烈的紫外线的照射下,一片萧瑟,没有精神。这里的树是断断长不高的,一大堆一大堆的,都是低矮的灌木丛。这里的人和这里的景色一样,干干的,黑黑的,饱经生活百般操磨后的模样。
唯一享受的是蓝天和白云。一大片一大片的从头顶上飘过去,那么近,那么近。白云飘过之处,下面是阴凉的。同一片天空,白云下和白云外,温度相差至少10度。云飘过来时,那种凉意瞬间袭来,夏季时,是一种惬意的享受。还有一次,我眼睁睁的看着,两米开外的白云下,瓢泼大雨,而我这边,白云没有遮盖的地方,一片艳阳天。彼时彼景,不得不感叹大自然的神奇。
初到村里,完全听不懂他们说什么。那时还没有微信,只能靠着一本书打发时间,那一本书,我研究了半年,是关于起名字的书。我将我所有认识的人及他们的生辰八字反复拿出来测试。实在无聊时,我就站在门口的榆树下,盯着树干上来来回回的蚂蚁,研究他们的上树规律。
初到内蒙,吃不惯这里的饭菜,尤其是回到村里后。这里青菜极少,就是有了青菜,婆婆也会将他们剁吧剁吧放入烩菜里面。经年累月吃的,一是土豆,二是土豆,三还是土豆……以至于我后来见到土豆都心惊胆战。
村里距离镇上最快也要半个小时,平时都是公公来回捎带东西。想吃什么东西也不好意思说,其实说了也是白说,因为买不到。我饮食不适应再加上怀孕,很是委屈。但是据说婆婆家里的条件,在村子里已经是数一数二的了,因为公公是老师。我实在不敢想象其他人家里的光景,直到有一天,我同意和婆婆一起串门,到了一户人家:院子里羊粪牛粪一地,没有下脚的地方,屋子更不用提。
最难堪的是洗澡的事情。本来想一辈子烂在肚子里,但是既然写起,也就不管不顾了,不写出来,不吐不快。
7月31日回到村里,5月25日离开,我没有洗过澡,也没有擦过身子。
每次提起洗澡的事情,婆婆都会说,他们从来不洗澡。其实是嫌弃麻烦,因为洗澡需要到镇上,我当时的情况,必须得有人同去才行。到市区生的前一天,我又提出来洗澡的事情,旁边站着一群人,竟然没有一个人同意和我一起去,因为怕担风险吧。就这样,我躺在了手术台上,给我麻醉的是一个年轻未婚男孩。男孩边麻醉边埋怨:“没见过麻醉师还有给人搓背的!”因为我实在太脏了,估计麻醉起来都特别费劲,他必须将麻醉的地方擦出来才行。那时那刻,生活成功的将我由一个女孩变成了泼妇,我华丽丽地转了身。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我被麻醉了两次,以至于麻醉过度,头天傍晚生下孩子,次日傍晚还没有直觉。
出院时,一群人抱着孩子,提着行李出院,唯独把我遗忘在了四楼。我是剖腹产,那时还走路不稳,我正要出门,同病房一个正抱孩子喂奶的阿姨喊住我:坐那儿不要动,万一一头栽下去怎么办?等他们来接。我当时想也是啊,就坐着了。后来,一群人估计等不上我,折回头找我,我再出来时,分明有埋怨的眼神。
就在昨天,婆婆告诉我,让我请假陪大姑姐到北京看病,说是姐夫很忙很忙,不能请假。我心情是怎么样的呢?当年连澡也不肯带我洗一下的婆家亲人们,我在余生拿什么爱你们呢?
余生,唯有爱自己,才能更好的爱想爱的人。自己连洗澡都要交给别人做主的时候,别人又怎会需要你的爱呢?
十个月,没有洗过一次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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