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获|素怀旧忆之樱与月

作者: 羿屿丞 | 来源:发表于2023-12-11 12:00 被阅读0次

    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理事会2024元旦征文活动。


    素怀初中,即将五点。

    “臭猪,那你说!到底该怎么办?”

    同桌琴传回纸条,又指了指她袖子,干净的白衣上一抹显眼的水笔印。

    我心想,还能怎么办,凉拌呗。难不成……把你衣服带回去洗?

    哎?倒也不是不行。

    争论得也有些累了,于是我在纸条上写道:

    “要不晚自习你把衣服带来,我拿回寝室给你洗?过两天晒干了再送回教室?”

    “算个好主意。不过你还是没和我道歉。”

    琴的字娟美清秀却无精打采,琴画的生气小人更道出她的不满与无奈。

    关于我水笔划到琴衣服上这件事,我们已经在纸条上争论了十分钟。

    她一直认为错在我转笔,我则强调这是场意外,不关任何人的事。只怪这笔转飞出去时,运气不好,偏偏甩在衣服袖子上。怪只怪笔,得让笔道歉,可笔不懂道歉。

    其实我清楚责任在谁,只是见琴迟迟不能说服我,我便顺理成章地强词夺理。

    可当身旁的杀气越来越浓,危及生命安全之时,迫于生存压力,我只好选择不再为难这支可怜的好兄弟。

    “对不起啦,是我的错,下不为例。”我在纸条上写上十二块端正大字和两个中文标点,以表歉意和诚心。

    但想到之前“令笔发配边疆、终不再用”的提议,在我据理力争反复争取下依然未能通过,我忍不住重重叹了口气。

    杀意退散,琴对我笑了笑,却让我感到背脊一凉,一阵寒气不知从何而起。

    正在这时,五点的音乐铃声响了,教学楼渐渐沸腾,学生们的心也跟着雀跃躁动。

    一下课,王凡和我就狂奔向寝室,速度十五迈,心情是自由自在。

    冲向后门时,我回头望了眼,竟能看到琴的正脸。琴小鹿般的大眼眯成一条缝,表情奇妙,还有些可爱。我想她肯定是对我和王凡为何如此匆忙好奇,并惦记着“衣服水笔印”那件事。

    洗衣服我定全力以赴,而为何如此急急忙忙,我被琴揍扁也不会告诉她。

    到王凡寝室,我俩喘了好会儿大气,才把乱蹦的心平复下来。

    “啥好东西……给我,给我看一眼先。”我对王凡说道。

    “那可是顶好的东西,兜里藏了快,快一天了。”

    王凡换了口气,接着说道,“五十块一包,宇文这奸商,收了我五十!整整五十!”他从兜里掏出一深黑色的硬纸盒,外边一层透明包装还没撕开,盒子上烫着两个连笔金字“利群”。

    香烟、手机还有恋爱是初高中的高压线,只要轻轻一碰,就能在档案里留下光彩记录。

    “黑利嘛,不错不错。”我佯装镇定。

    高风险高回报。学校里撞见学生抽烟,第一感觉:好酷;第二印象:真拽。这之后我才按学生行为规范对其恶劣行为批判一番。

    可当亲眼看到身边有人拿出这危险品,我算明白什么叫叶公好龙,小命重要。

    王凡看上去倒云淡风轻,毫不在意,摆弄着香烟盒,神气得很。

    低头一看,他那有些哆嗦的小腿,暴露了他的真实感受。这年纪的男生,想使劲跳脱一番,学习体育或才艺游戏,当然也有人选择更惹人注意的顶风作案,即做不让做的事。

    “这可是好东西,搞两根,向我展示下航哥的抽烟技术。”王凡边笑边拆开了烟盒包装。

    “那当然。”我爽快地回道。抽烟这种东西有什么难的,吸进来吐出去不就行了。

    “对了,咋来你们寝室?”我随口一问。

    “你寝室那几个,小报告大王,要是被他们发现,我俩马上玩完。”

    寝室阳台,两个男生鬼鬼祟祟,心惊胆战。

    王凡从洗手池摸出了个打火机,“来,给我航哥点烟。”说时,把一根香烟递到我嘴边,我也装作老练地接过去。

    我们学着电视剧港仔的样子抽烟,自以为风光无限。

    王凡紧锁眉头,两根手指夹着香烟,深深吸一口,不久,一团浓雾从嘴里慢慢吐出。

    少年为赋新词强说愁,小伙子抽烟时总要摆出一副历经沧桑后看淡了的姿态。

    我也模仿王凡的模样,嘴里叼根烟,风抽两口,我抽一口。

    不想些难过的事都对不起手里这根烟。那么该为何事发愁呢?我能想到最苦的事便是帮琴洗衣服了,原来这就是愁啊。

    于是,我也紧锁上眉头,又抽上两口,凌乱的白烟呼之而出,散在空中。

    王凡看了我眼,便撇下嘴,“就知道你小子不会抽烟,压根没过肺,抽的什么白烟。”

    我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立马从刚刚悲伤的氛围里跳了出来。今天下午还和王凡吹牛说小学就会抽烟,只是平时懒得抽。

    王凡接着教育道,“不过要我说,烟啊,这东西还是少碰。像我这种老烟民想戒都没法戒,烟瘾犯的时候,那是难受的嘞!害,说了你也不明白。”

    我白了他眼,嘲讽道“呦!那我凡哥得有多少烟龄了?”

    “呃,这个嘛。我这学期初开始抽的。”

    九月初开的学,现在正值金秋十月。好好好,一个月就是老烟民了,在这五十步笑百步呢。

    了事后,我俩不约而同地走去各自浴室,刷牙洗澡洗脸,用上比平时多两倍的沐浴露,生怕留下一丝气味。

    我换上新外套,一件浅粉牛仔夹克,搭件黑白淡条纹T恤,配作旧黑色牛仔裤,心情愉悦。

    王凡大摇大摆地走来,嘴里嚼着什么,诧异地看了我眼,欲言又止。接着对我说道“来条口香糖,去去味,你小子千万别给发现了。哦对,晚饭吃啥?素德基如何?那就走起。”

    五点四十的素德基,人烟稀少。

    作为素怀学生最喜欢的汉堡店,临近上课,素德基不免也门前冷落、鞍马稀疏。

    “一份烤堡套餐,一份腿堡套餐,再来份大薯和鸡米花。”

    王凡低着嗓子对阿姨讲道。

    “上次你请,这次我请。”王凡扭过头对我说。

    我笑着点头。这话太熟悉,贯穿了我和王凡的初中三年,属于两人之间的口头禅。

    “对了,你觉得你有啥口头禅吗?”我问王凡。

    “我靠,这个算吗?应该不算,大伙都会说。那我没有。”

    “那我呢?我应该没口头禅吧” 我好奇自己。

    “我想想,你应该……应该也没有。”

    彼时,坐在教室里的琴打了个喷嚏,谁在说她坏话?

    “哎?寿司还出新品了,看上去还不错。“樱花之恋”。你要尝尝不?不吃的话我自己买了。”我问王凡。

    王凡摇了摇头,表示没兴趣。

    不知是良心发现还是怎的,其实我是打算买一盒给琴,为今天下午的事表示抱歉。

    “阿姨,拿一盒樱花之恋。”

    我和王凡找了个空位,三下五除二地解决了晚饭,饱餐一顿,好生痛快。

    我薯条鸡米花吃不下太多,大部分就交给王凡解决了,王凡体重与日俱增,宽度不停增加,也有我一份功劳。

    十来个高中生走进素德基,黑压压一群,自带气场,像汪东城统领的终极一班。

    他们奇装异服,走在最前面的男人染着一头白金色长发,深沉的双眸下是高挺的鼻梁,神似某个男演员。

    后面一群人应是他小弟,有的嘴里叼香烟,有的手里攥部手机,还有对亲热的情侣。

    金发男人在一个空位坐了下来,几个人开始搬弄桌椅。

    明眼人都能看出这男人是老大中的老大。

    两张桌子被拼成一张会议室里的长桌,老大坐在一头,其余人各自落座。

    这热血高校似的场景我还只在电影里看过。

    金发男高中生旁的卷毛为其点上了一支烟,这让我想到前面王凡给我点烟,不过呢,相差甚远。男人轻轻地抽了口,开始讲话,其余人看上去毕恭毕敬。

    我看呆了,王凡也是,好久一会儿,王凡才对我轻声说“老大开会呢,太有排面了。”

    “这就是史上最强高中生吗”我调侃道。

    我俩都憋笑着,尽管和那群人隔了七八排座位,还是害怕被他们听到,来找麻烦。

    所幸,我和王凡踩着铃声,在六点准时闯回了教室,顺利入座。

    而迟来的几个男生,就没有那么幸运了,谁也不会想到周五晚自习,休假的班主任公孙竟然回来。

    他们先是被公孙拦在教室后门,然后一个接一个被带去办公室审问,其中还包括奸商宇文。

    我心头一颤,有种不好的预感。

    王凡的烟是向宇文买的,万一宇文干的坏事被发现,会不会牵连到王凡和我。

    王凡只是向他买了包烟,也不见得就是抽吧,可无缘无故谁会去高价买烟呢。

    话说回来,就算宇文的香烟被发现,只要他不出卖我们,也不会有人发现王凡买了他的东西。宇文一定不会出卖的,一定不会。

    叫家长,写检讨,记处分,想到这,我有些汗流浃背了。头一次为他人迟到如此担心。

    我整个人心神不宁,旁边的琴倒没发现我的异常,安静又专注地写着作业。

    我思绪混乱,悔不当初,各种糟糕的结果在脑海里罗列。

    我手臂被戳了戳,琴递给了我一张小纸条。

    “怎么了,粉色臭猪,作业也不见你写。”

    “在想些事情,没事。衣服我会帮你洗的。”

    “你肯定有事。傍晚见你和王凡跑得比兔子还快。可以和我说说,如果你愿意的话。”

    “真没事,我要写作业了。聊天暂停”我向琴展示了下字条,接着就把它扣押在了我这。

    第一节晚自习下课,我还没缓过神来。班长走到讲台宣布道“公孙老师说,下两节课放电影!”

    “公孙万岁!”教室一片欢呼,我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世界冰冷又安静,我颓然地离开座位,去找王凡。

    “怎么说?没事吧?”我问。

    “什么没事有事,你脸色咋这么差,不会生病了吧。不至于吧,就一根而已。”

    我瞪了他一眼,不想听到那两个字。

    “我是说,宇文没说啥吧。”我继续说道。

    “哦!”王凡读懂了我的担忧。

    “放心好了,宇文那小子就是打球迟到了,公孙和他唠了唠最近的学习这些,还有今天公孙看上去心情很不错!”

    “那就好。话说你咋知道的?”

    “嘿嘿,其实我也担心的啦,一下课我就跑去问宇文咋个情况。这小子还给我卖关子,想吓唬我。”

    “哦!我知道你口头禅了。”

    “是啥?”

    “小子。”

    王凡眼睛咕噜一转,笑道“还真是。”

    “呦?满血复活啦!”见我生龙活虎地回到位置,琴打趣道。“上节课啥情况,病恹恹的。”

    “天机不可泄露。”

    “不说也罢!话说今天穿得这么帅是要去干嘛?”

    “很帅吗?”我暗暗窃喜。

    “是蛮好看的。”

    琴穿了件绿色上衣,扎了个高马尾,墨绿色衬得她皮肤雪白。

    “你也很……”

    漂亮这词不知为何就是说不出口。

    “你也很……帅。”我尴尬地说道。

    琴扑哧一笑。

    我低头,见她穿了条纯黑的紧身裤,又看了看自己黑色的裤子。

    “看什么呢?”

    “看腿。不是,是看裤子。”

    “色狼!”琴轻轻打了我一下。

    “哦,对。这是衣服,可别再弄道水笔印上去了。”琴从书包里拿出一件叠的整齐的白T恤,正是我下午水笔划上的那件。

    “保证完成任务。”我假装敬了个礼。

    “臭猪,还有这个。”琴拿出了一盒寿司,是今天上架的新品“樱花之恋”。

    我愣了一下,心脏像少跳了一拍。

    “辛苦你啦,帮我洗衣服。”

    “我也有个东西给琴!”我把那盒樱花包装的寿司双手递给了琴。“对不起啦!下不为例!”

    是在谈同样的樱花,还是在说抱歉。

    我只记得,那一刻世界按下了慢放,静静地唱给两个人听。

    月光如洗,一尘不染。

    我晒起琴纯白的T恤,光影错落,风轻轻吹拂衣裳,扬起我心。

    不足三平米的阳台又升起一轮清月,照我朦胧情愫,许我一生相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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