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二十七，阴，小雨。
我穿着那个年代厚重而且质量还不怎么好的牛筋雨衣，蹬着沉重的二八自行车，行驶在去往荥阳村的路上。
在今天去荥阳村之前，我不知道“欧老狠儿”，究竟有多狠。
直到我路过荥阳村那一大片水田，我远远的看见，水田地里正聚着一伙人，我只道他们是干活。
自行车的车轮上，占了一层厚厚的黄泥。
我身上穿着厚实的雨衣，一时间透不过气，热的我满身是汗，嗓子都快要冒烟了。
我就想着田里干活的人，总会带着水吧，反正我跟大部分村民都脸熟。
于是，我顺着一条七拐八拐的“羊肠子呢”，鞋底沾满了泥土，走到了那群人跟前。
到了近前，我就发现不对劲了，这伙人一个个脸红脖子粗，正剑拔弩张的把一个身穿蓑衣的中年人围在了中间。
你没看错，别人都穿着雨衣，只有被围在中间的那个人穿了一身的蓑衣。
看着有点鹤立鸡群的感觉……
我对这个人印象很深，尤其是他这一身蓑衣，。
因为那个年代的东北，斗笠或许还比较常见，带类似芭蕉叶这种大叶子制成的蓑衣，就很少见了，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北方没有生长这种大叶子的植物。
第一次见他，天空下着小雨，我骑车来荥阳村送信。
路上就见他穿着这身蓑衣往栗江乡的方向走。
他的个头不高，体态偏瘦，明明鞋底沾满了黄泥，脸上也不断有渗过斗笠的雨水滑落，但这人都仿佛浑然不觉似的，超然物外，有几分飘渺的气质。
当然，我承认以上的言语，我有几分腹诽的成份在。
这个人姓欧，老家是南方的，我不知道他的全名叫什么，只听大家都叫他“欧老狠。”
欧老狠的这个“狠”字，是儿化音，叫起来还挺有顺口……
回过神来，很快我就弄清了众人争执的原因。
原来是只因为，欧老狠家的水田地在下游，每当农户们向水田地里蓄水的时候，下游的田地总是最吃过亏的。
为了田里蓄水，通常向下游田地泄水的口子不能太大。
那么，泄水口不大，下游田地就很难蓄满水，蓄不满水的水田，又怎么会有大米的产量呢？
欧老狠家的水田，在下游那很正常，因为他是外来户。
同样，水田地在下游，田里蓄不满水也很正常。
但欧老狠干的事却偏偏不正常，他竟然拿着镐头，把他家上游一直倒水源附近的水田泄水口，都自行给扩大了好几倍。
这样就导致上游的水田蓄水量平平，而他田里的蓄水量却一直在水涨船高。
“欧老狠！你也是三十来岁的人了，可别给脸不要脸，知道吗？！”
人群中，有一个领头模样的大个，拄着稿把，点指着比他矮了一大截的欧老狠，那语气简直就像训斥自家的孩子。
欧老狠没有说话，只是仰头看着那人，斗笠下的小眼睛似乎比我还要平静……
就连那人的手指马上要戳到欧老狠的眼睛时，那双没有一丝波澜的眼睛，都连眨都没有眨过一下……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