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1月24日 星期二 晴
伴着星辰夜色,张玲(化名)和丈夫凌晨三点多就从家开车出发,那是过年期间,假日的余味还未散,夫妇二人开车到北京,去往中国大陆第一例试管婴儿的诞生地——北京大学第三医院生殖中心。他们早上7点多到的医院门前的花园北路,此刻还能找个地儿停车,若再晚点,整条路就堵死了,根本就不能通行了。而到了生殖中心一楼抽血室,已经排了几条长龙等待着抽血检验。
实际上,张玲夫妇只是全国众多“不孕不育”家庭的一个代表。数据显示,在我国,像他们这种无法通过自然方式怀孕的夫妇不在少数,目前有超过4000万对夫妻面临生育问题,而情况还有加剧的趋势。但是,即便是目前技术最前沿的试管婴儿,成功率高时也仅为40%~50%左右,这让患者的“试管婴儿”之路也显得格外漫长。
看着同龄人早都有了孩子,张玲心里也不是滋味,寻遍家乡本地的中医院和尝试各种偏方都无济于事后,今年初,忐忑的张玲夫妇前往北三医院尝试新的方式——试管婴儿。事实上,治疗不孕不育的主要方法有药物治疗、手术治疗和辅助生殖治疗,相比前两种治疗方法,辅助生殖具有更高的妊娠率。临床数据统计显示,不孕不育患者中至少有20%的夫妇,必须借助辅助生殖才能实现生育,辅助生殖技术已经成为治疗不孕不育的主流技术。
张玲所选择的试管婴儿,便是辅助生殖技术的一种,也是最受欢迎的一种,其占比在50%左右。试管婴儿是体外受精—胚胎移植技术的俗称,是指分别将卵子和精子从人体取出后,置于培养液内完成受精形成胚胎,再将胚胎移植回母体子宫内发育成胎儿的过程。
1978年7月,世界上第一名试管婴儿路易丝·布朗在英国出生,震惊了世界。20世纪80年代中期,我国试管婴儿技术蹒跚起步,不仅设备简陋,科研资金缺乏,人才不足,公众对试管婴儿的安全性以及将来的不确定性也持质疑态度。1988年3月10日8时56分,当68岁的张丽珠手托婴儿的头取出婴儿时,“哇——哇——”一阵清脆的婴儿啼哭声把医护人员震得心花怒放。这是我国大陆首名试管婴儿郑萌珠在北医三院诞生时的场景。
除此之外,主流的辅助生殖技术还有人工授精和冻胚移植技术,前者比例已逐年下降至20%以内,冻胚移植占比则接近25%,且在逐年增加。
截至目前,试管婴儿技术已经发展了三代,目前中国试管婴儿技术多处于一代(即体外授精-胚胎移植,IVF-ET)和二代(卵细胞浆内单精子注射,ICSI)阶段,也有部分机构研究开展三代技术(植入前胚胎遗传学诊断,PGS/PGD)即从基因层面排除一些因遗传基因、染色体缺失、变异等致病的可能,比如地中海贫血、蚕豆病等,把带有这些遗传疾病的基因筛查出来,然后删除掉,培养成健康的囊胚,保证新生儿健康。第三代试管婴儿技术还可以造福乙肝、HIV病毒携带者,在一定条件下,也可以让他们生出健康宝宝。但要根据患者夫妇具体情况来确定选择使用哪一代。
从我在北医三院学习这两个月来发现他们不孕不育首先也还是先找原因,根据不同的原因确定是手术治疗,还是药物促排卵治疗,或者人工授精,上述所有方法都不行了才考虑做试管婴儿,而不是一来就把最高端的武器——试管婴儿拿出来。其实,治疗都是从简单到复杂,不宜选择太高端的技术,技术越高,人为干预的因素就越多。
试管婴儿似乎是不孕不育患者治疗方式选择的终点,似乎一旦选择了它,一切都会顺理成章了,但实际上,当做出这一决定时,漫长的旅程才刚刚开始。刚踏上试管婴儿的道路时,张玲和大多数患者一样乐观,但如今她改变了先前的看法,发现试管真的没有人们想象得那么简单,对女性尤其是一种折磨。
张玲夫妇经过夜间长时间高速行驶到达北京,再坐地铁到医院一个多小时,等到排队拿号,起码得九点半才能看上医生,看完医生还要去检查,检查完还得等着。经过漫长的等待,看大夫差不多就三分钟。张玲显得比较无奈,但也只有穿梭在密密麻麻的患者中,开始做各种检查。其实,她也很理解医生,因为曾看见有个大夫在众多患者的包围中突然心慌胸闷,出去休息了好一会儿才回来接着给她们看病。这些大夫整日看那么多患者,给予每一个患者的时间当然就不会太多了。
张玲讲起她的最初的就诊经历,那时检查FSH的值很有点高,医生说结合她40多岁的年龄考虑她卵巢功能衰竭了,有可能不能做试管婴儿了,当她听到这个噩耗,当场就流泪了,全家老少的希望都在她身上啊!没有孩子,就意味着这个几代单传的家庭就断子绝孙了!
医生见她伤心欲绝,接着就说,再查一下AMH和彩超检查一下窦卵泡数吧!如果这两项还好那就可以试一试的,所幸她的这两项结果都还不是特别差,只要其他全身检查的指标通过了,就可以进入试管周期,当然化验血分很多项目,有些一天就出结果,但有些可能要七八天,还要查心电图、胸片、TCT等检查,全都出结果可能要十天半月。
等这些检查全部合格了,就要进行试管婴儿接下来的六个步骤了,即:确定治疗方案(常说的定方案)、启动助孕周期治疗(超促排卵周期:根据方案不同、用药不同以及卵泡大小不同,时间也不同)、B超检测子宫内膜和卵泡大小、收入院、取卵以及移植,取精子和取卵子时间相差不太多。
不过取卵环节也存在一定风险,取得过多身体会出现腹水症状,张玲曾经取了30多个,为预防卵巢过度刺激综合征大夫当月就没有进行鲜胚移植,而当天跟她一起的取了40个卵的患友,出现了腹水,喘气都有点困难。
所有检查需要在一定时间内完成,路途遥远的患者,会选择在北京住一段时间以免舟车劳顿。很多人就选择在医院对面小区的旅馆、民宿等,这周围住着来自全国各地上百对求子夫妻,他们的“事业”是穿梭于旅馆和马路对面医院生殖中心,接受促排卵治疗。
经过几个月的准备,张玲终于开始了移植过程,不太幸运的是,前几个胚胎解冻移植都没有成功,但这也在情理之中。试管婴儿成功的几率一般是40%~50%左右,如果女性卵巢功能不好、子宫内膜菲薄、子宫畸形等的话成功率就更低。种子和土壤都差,自然不能收获满意的果子了。
想起这几个月前前后后在北京和家乡之间来回20多次,张玲长叹了一口气。其实张玲夫妇也只是千万“求子大军”中普通的一例。弗若斯特沙利文报告指出,2017年,中国大约有4770万对不孕症夫妇,预期在2023年将增加至约5620万对。届时,中国不孕症患病率预计将从2017年的15.5%增加到18.1%,而造成这一现象的,主要还是环境污染、工作太忙、生活不规律、熬夜、抽烟喝酒、缺乏运动、饮食营养不均衡、不健康的生活方式等因素。
许多不孕的夫妇经历了许多次试管婴儿的失败却依然十分乐观,因为他们明白选择了“试管婴儿”也就意味着选择了漫长而艰辛的旅途。不论失败多少次,不论耗费多少钱财和精力,依旧不会让他们放弃努力,即使倾家荡产、砸锅卖铁也在所不惜。说是父母伟大也好,说是传宗接代的观念害人也罢,在这背后有一条永恒的理由——为了拥有自己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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