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腊月的风真是厉害,稍微一来就让人瑟瑟发抖,尤其寒风呼啸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就是那猪圈里的猪崽也不得不挤在老猪身边哼哼哧哧,仿佛那里有更多难得的暖和。光秃的小杨树在凛冽的寒风中艰难的摇摆着。
凡事也总有例外。
虽然寒冬腊月的夜晚经常百里无人,但偶尔也有几只“夜猫子”从远远的地方徒步而来。
老李就是一只“夜猫”。他从昨晚十点多进城回来,大晚上的只见他头顶一顶油乎乎的旧毡帽,一件刘财主家不要的破狗皮袄套在矮粗的身上,腰里用一根麻绳勒得紧紧的,生怕漏了一点热气。至于那棉裤棉鞋,还是当初替同村王大爷垒房子收拾出来的呢。虽然穿着这一身“百家装”,人家老李还经常咧嘴一笑说:“破破烂烂,回家闲在。”
他估摸着自己哼哼哧哧已经走了十几里了,大口地呼着白气儿,左右转转发黄的眼睛,迫不及待地想找个避风的地方歇息一下,要是能点上枝烟再小眯一会可就美了。
但是他不敢啊。
今天是二十二?不,二十三吧。诶呀他妈的,这么快。老李一想到这里又不得用他那粗短的双腿在雪地里哼哼哧哧的挪动。自从前天刘财主家的大管家孙安二告诉他,刘财主要他还钱,他拉下脸来好说歹说才把这位爷给哄走了,“二十三,二十三一定还,卖了我家里二亩地也得还。”他想起自己当初自己的这句话,真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嘴巴。
风冷心更冷。“我想半天也想不明白他这账咋个算的。”看着怀里的卖地契约他不解道。原来他因为去年老娘看病借得刘财主家五块大洋,这怎么今天就要还十块了?可现在呢,这二亩地也才卖六块钱。目不识丁的老李自然想不懂这里面的门道,他当初看着孙安二拿出来的纸上密密麻麻的写着蚯蚓样的字,一边听孙安二笑呵呵的说话一边稀里糊涂的按了手印。
“还有二十里,二十里就到了,明个儿,明个儿我再去赵庄借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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