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住院了,就在今天,就在此时此刻。我现在正坐在病房里,盯着滴答滴答的药水。父亲身上贴满监测的仪器,很不舒服的准备入睡。药水放佛和我开玩笑似的,一点也不见少,我就只能这么呆呆的盯着它什么也不能做。
人类面对疾病还是束手无策的,尤其是一些内科的疾病,比如脑血栓,比如心梗,比如癌症。我父亲是突发脑血管疾病,听我妈说,他溜达溜达就觉得手不好使了,腿也不听使唤,勉强走回了家。幸好老公回家的早,发现父亲的身体好像出了问题,给老公紧张的不行,直接带他来到了医院,挂了急诊,医生给出的处置是进行溶栓治疗。
溶栓有两种药,一种是常规的社保能报销的药400人民币,一种是10000人民币的进口药。医生说让我们家里人商量用哪一种。两种药都有溶不开的可能,也都有脑出血的可能,进口药也许能比常规药好一点,但每个人的体质不同,效果也没法对比。医生说的模棱两可,把所有的风险都转移给了我们。而我们,作为病人的家属,看似有选择,事实上却是被架到了“烤炉上”,只能做出无奈的选择。
能怎么选呢?父亲,这个家庭的支柱,全家人的依靠,61岁的年纪,还有大半的人生要过,如果能选择当然要选择最贵的,但最贵的是不是就是最好的,谁也不知道,只能把结果交给命运。想想真的很荒谬,我们选择现代医学,我们选择相信理性,我们选择相信医生,我们选择相信最先进的西药,但其结果,还是要选择交给命运,何其讽刺。但,这就是现实。
最后,我们当然还是选择了使用最贵的那种药。只是理性告诉我,对于未知的风险,应当降低成本,以便应对随之而来的更大的风险。但这样的话我是实在无法对父亲说的,既然他觉得用最好的药对他的疾病更有帮助,那么我也愿意支持他的决定。毕竟很多事情,除了事实上的帮助更多的只是心理上的安慰。
在溶栓后的几个小时里,父亲一直憋着尿,一直强忍着饿。他就是这样,无论什么时候还是顾及着自己的形象。看到他这个的样子,我忽然有些难过,我很难想像,这样一个把尊严看得比生命都重要的倔强的老头,如果真的变成一个吃喝拉撒都要有人照顾的人,他的内心能否承受的了。
人,往往就是这样,越珍视什么,就越容易最先失去什么。人生果然是场劫难,什么人都在所难免。
我和我老公就这么一直看着他,在急诊监护室里熬着。
急诊室真的是个神奇的地方,再能耐的人进了这里都放佛都被抽去了力气,像一只待宰的羔羊,等待着医生的宣判。但也有与众不同的,就像正躺在担架上的那个女人,可能是和老公吵架动了手,脑袋被打开了瓢,大吵着“不跟他过了,不跟他过了”,连哭带嚎,气力倒是很足。或许是喝了足够多的酒,充散了所有的理智,所以才敢如此的肆无忌惮。
爸爸是清醒的,所以害怕。那是一种对未知的恐惧吧。我是了解他的,他是个敢于和旁人拼刀子,却最怕打针的人。我现在还记得他打狂犬疫苗的样子,和一个孩子没什么区别。此刻,他躺在这里,等待着命运的宣判,心里一定是害怕的不得了的吧。一个人无助的躺在急诊的担架上,谁也帮不上忙,内心的恐慌一定是到达了顶点了吧。如果说一万块的溶栓药真的能起到什么作用,那一定是对于恐惧的安慰吧。
400和10000的选择,倾其所有,换来的真的是健康还是心理安慰?难熬的几个小时终于过去了,来到病房,我爸的尿终于在我老公的帮助下坐着尿了出来,我们也松了口气,但,更长期的战役才刚刚打响。400或10000也仅仅是个开始,未来将会有更多的问题等待着我们。但,只要人还在,一切都还有希望。命运,就是用来对抗的,我们不能选择命运,但可以选择对抗命运,靠着我们自己的毅力,靠着我们的信念,坚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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