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如果尤三姐不急着自尽,柳湘莲和她会不会成就姻缘的问题,我曾以为答案是肯定的。
因为我觉得,柳湘莲作为一个游侠类型的人物,他对自己感情的认识,也即对到底要娶一个怎样的女子做妻子并没有非常清晰的认识。
他先是说,自己的妻子必须是一个绝色女子,一听贾琏说尤三姐的容貌是“有一无二”的,二话没说就答应了,并应贾琏要求,拿祖传鸳鸯剑做了定亲信物。
但后来呢,又觉得毕竟不了解对方的底细,又动了退定的念头;等到从宝玉那里打听到,尤三姐是妥妥的古今尤物没错,却是宁国府的亲戚,马上又嫌尤三姐“不干净”——准确地讲,是有不干净的嫌疑。也就是说,又变成了另一个标准,就是未来的妻子要“干净”;说白了,就是处女情结(他却不知道,他是三姐的初恋和唯一的爱)。
而当柳湘莲上门讨要定亲信物鸳鸯剑,尤三姐以雌剑自刎后,他又有感于三姐的刚烈,在追认她是自己“贤妻”的基础上出尘而去了,这样看来,他的标准又变成了三姐的刚烈之中所体现的那种英决之气。这倒确实与他的游侠风格相应。
我据此认为,如果尤三姐让柳湘莲有时间较全面地了解她究竟是怎样一个女子,也许柳湘莲会接受她,然后夫妻二人携手同行,浪迹江湖,成为让宝玉也羡慕的一对。
但是现在我觉得,我的想法可能是太天真了。柳湘莲应该不会接受尤三姐,因为尽管柳湘莲好像对自己想要一个怎样的妻子并没有十分明晰和准确的想法,但有一条红线却是清晰的,那就是上面说到的“干净”两字。
在我们现在的理解,无非是说,尤三姐跟贾珍贾蓉等宁国府男子之间有不清不白的关系;在柳湘莲而言,这直接就等同于品性。
事实上,一个女子的品性,跟她有过怎样的经历并没有对应关系。
有时候哪怕是一个娼妓,她也是品性纯正甚至高尚的,如果她身陷红尘是命运所致,并非主动选择这赚取“快钱”的门道。
有时候呢,哪怕是豪门千金,照样是肮脏的,如果看起来高贵纯洁的躯壳下,隐藏着自私算计的灵魂。
但在那个时代,即便放浪形骸的柳湘莲,也是不会有这样的认识的,他仍然只是在当时的主流框架下过他的生活。他会把这种干净直接等同于品性。
况且,在尤三姐和她的姐姐尤二姐与贾珍、贾蓉的关系当中,又确实是很难说清以及验证,她们陷入的程度有多深?是被动还是主动?是无奈还是放纵?
照我的理解,尤氏姐妹无疑是被动的,是无奈的,因为她们一家子若没了贾珍的救济,基本就没有活路;为了能够活下去,在生命和尊严之间,前者当然是唯一的选择, 也就是没得选择。
而且,除了尤二姐是毫无疑问地与贾珍、贾蓉父子有那种关系,尤三姐则是逢场做戏的味道更浓一些;在二姐嫁给贾琏以后,三姐更可以说是以故作放浪来震慑贾珍,让他求而难得,弃又不舍。
只是书中又写了,三姐待嫁柳湘莲之时,“非礼不动,非礼不言”,“换了一个人”,还说三姐一段时间孤枕难眠,又说要改过从新,却又未免让人联想她前些年是不是也跟她姐姐一样?
当然,我是理解为三姐嬉笑怒骂逢场做戏惯了,一旦“姑奶奶恕不奉陪”了,一时有点不适应,并非真与贾珍之流有何龌龊之行。
话又说回来,在她与贾珍贾琏调笑之时,有没有实质性的男女关系其实已经没有太大区别了,已经让人觉得不干净了。
柳湘莲是不会等到新婚之夜来验证三姐到底干不干净的。对他来说,与其走向成婚后再休妻的被动,还不如占据“防患于未然”的主动。
这样看来,尤三姐的悲剧还是在所难免的;她所倾慕的柳湘莲,其实并不是真正能理解她、包容她、爱护她的那个理想的男子。
当然我们也不能苛责柳湘莲,不管是他择偶的标准,还是他自己放浪的生活,皆因他并没有超越时代;我想没有谁够资格取笑柳湘莲对成为“剩忘八”的恐惧。
根本问题还是在于一个时代和社会,只能是希望尤氏姐妹的遭遇不会再出现而已。那么如今是否可以说已经不会再有呢?朋友你有什么想法吗?欢迎留言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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