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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闲聊，董曲江先生给我讲了这个故事。
他的朋友默庵先生曾经当过漕运的长官，官署里建有两间供奉神仙的祠堂，一间用来供奉土神，一间用来供奉马神，以祈求保佑漕运平安。
这两间庵有一处地方不同：土神旁边配有一个夫人，而马神则没有。
董曲江的小儿子年少轻狂，有点恃才傲物。
有一次，董曲江带他去漕运大人的官署里去，他看见了两间神祠，于是说：“土神是一个年迈的老头子，不应该给他安排一个漂亮的夫人；马神比较年轻，正好需要一个如花配偶。”
不等漕运大人答应，就擅自作主，把土神旁边的女像搬到了马神的旁边。
但是，刚搬完不久，董少爷就开始头晕目眩，不一会，就仆倒在地，不省人事。
官署的下人经过，看到晕倒的董少爷，不由大声惊呼：“不好了，不好了，董少爷晕倒了。”
漕运大人听到呼喊声，和董曲江先生一起赶了过去。
董曲江看到小儿子又目紧闭，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他立刻扑过去，大声呼喊儿子的名字。
漕运大人发现神像被搬到了马神的旁边，顿时明白了，他对董曲江说：“董兄，稍安勿躁，我看他是得罪了土神，待我帮他向土神请罪，方可生还。”
于是，漕运大人把土神的夫人搬回了土神旁边，并亲自上香祷告，述说董侄儿是年少无知，冒犯了大神，特此向大神陪罪，过了一会儿，董曲江的小儿子终于醒了。
我也曾听别人说过类似的故事。河间县的一所学堂里， 也供奉着一尊土神，土神的旁边也配有一个夫人。
学堂的一个训导的先生说：“学堂里面，不适合供奉妇人的塑像，还是供奉在别的地方比较好。”
不久，他就在另外一个地方，建了一间小祠堂，把那尊女塑像请了过去。
不料，他的小孙子突然神情严肃，对他说：“我是土神，你把我的夫人请到别的地方了，理由虽然很正当，不过，你的目的却只是想扩大你自己的房子的空间而已，并非是真的为学堂好。我对你这样的行为，不服，不服！”
本来，训导先生已经准备了一套言辞，打算从古代的礼法谈起，学堂是怎样怎样不适宜供奉美丽的女神，这时却哑口无言了。
因为土神把他内心深处的想法说了出来，不由大为恐惧，战战兢兢的说：“大神，小人不敢。我这就搬出去。”
训导先生立刻把那尊女神像搬了回来，自己赶紧收拾行李搬到了别的房间，一直到他任职结束，都不敢在那间房子里住了。
这两件事其实是很相似的。针对这两件事情，有的人说：“训导先生把女神塑像请到别的地方，还是符合礼法的，可是，董曲江的儿子的所作所为，那是严重地亵渎了神灵，对他的惩罚一定要重。”
就我看来，董曲江的儿子只是少年心性，好玩，因此行为不懂节制；可是训导先生却不一样，他那样做是挟夹着私心的，把女神搬走，是对他自己有好处的。对外就说是为了学堂，为了学生，名正言顺，实际上这是堵住人们对他的不满的办法而已。土神把他的阴谋揭穿了，我觉得还是可以用来纠正礼法的。《春秋》这本书微言大义，主张批评那些自私自利的人，因此我认为，训导先生应当受到比董曲江儿子更严厉的处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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