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律：向左走，向右走？

朋友眼中我是个高度自律的人，因而常常被问怎样做到自律。

半年前应小青邀请我写了《怎么拥有自律的人生》的文章，表达了“自律就是制定规则并遵守”的观点，点击量和好评量奇高。

近期阿俊让写篇关于自律的文章，承应下来后我就为难了：自律这件事，我没什么能说的，只是去做罢了。

我不理解为什么有“怎么做到自律”的问题？为什么那么多人相信“自律带来自由”的鸡汤语言？带着疑问和朋友的信任，我仔细观察自己。

结论令人沮丧。要是没找到自律的窍门，这算不上失败。失败的是我发现自己不像传说中那么自律，这有点颠覆认知：

有的事情守不住最后期限，比如和言君的写作训练课；

有的计划压根儿就没执行，比如锻炼身体和每日读书写卡；

有的东西明知重要却没法兼顾，比如建造更好的家庭关系；

……

如果仅凭这些就认定我不够自律，那也有点冤枉，因为还有些看起来比较自律的行为，比如：

每天早睡早起，偶尔加班除外；

每天写反省卡，分析时间、金钱流向，反思个人情绪；

每月每周每天都有计划，有执行，有检查；

每周写几篇文章；

再忙再累也要晚上陪孩子，不让老人把他们带回家；

从不刷剧，很少娱乐；

从不任性；

从不做无益身心的事，比如打牌；

尽量守时，不迟到，不拖延；

尽量执行，不说说就算；

……

这样看来，简单评价一个人是否自律，有点粗暴了。如果说：“你在这些事情上自律，在那些事情上不自律”，我是乐意承认的。比如，熬夜加班，大家都认为这是我在工作上的自律，但先生和父母极力反对我对身体健康的不自律。

所以，不能说一个人自律或不自律，而应说一个人在某些方面自律，在某些方面不自律。

哪些事情使人自律，哪些事情使人放纵？为什么？

那些使我自律的事情，无非是：

我所喜欢的，比如文学小练习；

我所擅长的，比如文字编撰、数据分析类工作；

我所向往的，比如做个更温柔优雅的人；

我所期望的，比如成为守时靠谱的人；

我认为很重要的，比如陪伴孩子早睡早起。

我喜欢写东西，觉得文字里能安放灵魂，几年来雷打不动做练习；多年的工作经历都需要写方案、研究数据、制作图表，遇到此类工作难免想优先处理；我想做个温柔优雅的人，管理好情绪，就每天记录和反省；我希望别人节省我的时间，希望和那些靠谱的人共事，就自己先做到；我认为有必要给小孩养成早睡早起的习惯，就每晚八点陪孩子上床，不得不在清晨五点钟醒来……

而我所放纵的那些事情，不是没意识，也不是不重要，往往是感到有点棘手.....或者说，是资源约束下的自主选择。这些资源包括时间、金钱、人脉、个人的能力等。

假如，时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每天可以无限延长，那么刷完剧后，人们会再用些时间学习。假如，金钱也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每天可以随意花销，那么人们都可以雇佣他人做那些自己不喜欢也不擅长的事。

正因为每天只有24小时，不得不选择性分配，读了书的时间就不能健身，照顾孩子的时间就不能工作。正因为没有达到极度财务自由，不得不去拼命工作，而这份工作或许只是糊口，你并不喜欢，那就在痛苦中排斥它，远离它。

十多年前听安东尼罗宾，他说：人生就是追求快乐或避免痛苦。

我们之所以做出某种选择，也是追求快乐或避免痛苦的过程。刷剧使人快乐，那就刷；工作使人痛苦，那就偷懒。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觉得刷剧快乐，工作痛苦，它因人而异。

有人说：刷剧带来的是短暂的快乐和长久的痛苦，少壮不努力，老大徒悲伤嘛。嗯，这又牵涉了另一对概念，就是长期和短期。

人类早在类人猿时期，大脑就已经发育成潜意识关注短期而非长期的模式。当我们的猴子祖先在森林里觅食的时候，它不会想将来要当猴王，而是想着如果下一刻遇到老虎么办。当人类到了现代社会，洪水猛兽和传染疾病都在可控范围内，生存危机不复存在，才开始考虑发展问题。

即，从理性角度人类应该自律，而在感性上我们不喜欢被约束。没有约束，可以换个词语来表达，叫“自由”。也就是说，自律和自由是一对反义词。自律就意味着被约束，自由往往是指不受约束。

在同样的条件约束下，要么选择自律，要么选择自由/不自律。这是向左走和向右走的分歧。

自律使人自由。

很多人都听过这句话。我称它为鸡汤语言，是因为说得不痛不痒，好像嘴上喊喊“我自律，我自由”，五点钟起床，每天走上一万步，就能获得人生自由。

但这句话在哲学上正确。辩证唯物主义的观点认为，一对矛盾在一定条件下可以相互转化。一个人在前三十年自律，就更可能在后三十年成功，从而获得更多的特权和相对自由。 如果相信这话有激励作用，就得明白背后的逻辑。

总之，我的基本结论是：没有自律的人，也没有不自律的人；人在某些事上自律，在某些事上不自律；自律往往是出于喜欢，擅长，希望，向往，认为重要；不自律只是追求快乐，避免痛苦；这种判断却制于大脑模式，因而在长期和短期上无法平衡。如果明白了这些逻辑，你就能在希望自由的方面做到自律。

因此我给自己一些建议：

从长期看，你想要什么，有多想要，分解到现在要做什么？

从近期看，你在做的或没做的，对长期有什么影响，怎么改变？

以你的价值观，哪些事情是最重要的？

以当下的条件，哪些事情必须做，在何时可以停下来？

看看身边的高人，人家有哪些好习惯，你可以尝试做出改变，并体会个人细微之处的改变？

最后确定几样必须自律的事情，再确定几样可以不那么自律的事情。

隔段时间，重新思考，比如每周，每月。

此时此刻，自律就是个选择，向左走还是向右走，全凭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