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一杯清茶的钱，换两个小时的安静

01

前段时间，我和朋友们去一家茶室喝茶聊天，临走前，茶室主人知道我在写作，想让我写写在茶室喝茶的感受，作为一次交流和纪念。

好吧，写就写，可是我总觉得，这一篇文章会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样。毕竟我不打算夸她那天给我们喝的白茶，也不打算夸那里的古琴和余音缭绕。

02

现在越来越多的人喜欢走进茶室，学习茶艺，品味茗茶，彼此很小声的说话，恭敬的谦让对方，和他们在现实生活中的表现相去甚远，仿佛突然洗去浮华和躁动，转瞬之间像是变了一个人，和历史的过往完全不同。

在前几年，还没有那么多的茶室，更多的应该叫茶馆。这从来就不是一个安静的地方，反而极其喧闹。茶馆后面一般藏着几间麻将房，是供人娱乐消遣的地方，几家欢喜几家愁，全是城墙垒起又倒塌的声音。茶馆不过是一个摆设，闲人聚集处，流言集散地。

而几年之后，这样的茶馆越来越少，好多都倒闭不见了，取而代之的私人茶室越来越多。

我想这些茶馆老板们至始至终都没有明白变化的原因，搞不清楚现在走进茶室的人，有多少人是为了那阵喧闹的欢愉，然后有多少人是为了那阵片刻的安静。

他们并不是真的喜欢喝茶，也未必真的懂茶，不过是在躁动的灯火中找到一个密闭狭窄的空间，可以让所有人坐在一起，清楚听见彼此的声音。不用像在餐厅和酒吧里一样，把脸拼命凑近桌子，拉长耳朵，扯着嗓子在交流，像是吵架一般，听不见别人的声音，也看不清彼此的眼睛。

茶室只是一个借口和由头，不过是想在喧闹中找到一处安静的处所，然后告诉自己，酒太烈，水太淡，那就喝一杯清茶吧。

那是一种恰如其分的逃离，可以暂时躲避现实，又不会猛烈的掉进虚幻的陷阱。在影院里，是彻头彻尾的黑暗，陌生人们紧紧挨在一起，所有人做着同一个梦，得到两个小时的假释和救赎。

散场亮灯，从毫不相关的剧情回到现实，像是在美梦中突然惊醒，留下袭人的落寞和巨大的落差，只是呆呆坐在原地。饱满充实的黑暗一瞬间被光亮扯碎，炽热的光线直射进你的眼睛里，身体满是灼烧后焦躁的痕迹。

相比之下，茶室显得温和许多，暖黄色亮光，熟悉的身影，能听见小声交谈的声音，感到舒适而安心。很难说自己逃离到了哪里，因为哪也没去，依然处在现实世界里，不过走进一扇门，隔着一窗玻璃，看着灯火通明，从暴躁变得安静。

安静当然也可以成为一种商品，当人们求而不得，当它弥足珍贵，就会在躁动中被人们追逐，在每个清晨和傍晚，变成人们聚在一起的缘由。

03

这就是我的感受。我知道茶室的主人，想让我写下茶气茶香，写下古朴典雅，写下挂在墙面上的书法和国画，写下像这座茶室名字一样的余音绕梁。可是这都不是我感受最强烈的地方，我也许可以这样写，但这并不真实。

我也可以写出，喝一杯清茶，解一生苦酒这样的言语，这更符合茶室本身的影响和设定。可是疾行奔走，焦虑困苦的人们还是更喜欢用烈酒穿肠过肚，在深夜头昏脑胀的睡去，即使那一杯清茶，真的能解酒醒脑，也只是缓和悲伤的昨晚，人生该经历的痛苦，并不能减少一丝一毫。

所以我更愿意写下像文章标题这样的语句，用一杯清茶的钱，换两个小时的安静，这更确切也更容易，更像人们一开始走进茶室的期待。

这就是我的感受，谢谢你的茶，谢谢你提供的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