扒拖拉机

自从上初中后，从家到学校的这一公里半路便成了每日的必修，一天四个来回，如此往复。当时从家里去学校，一般都是走316国道，或者沿着铁路的阳面走。而放学后则会经常选择河堤路或者一条村口的三岔路，具体走那条，往往是随大流。但大部分时候，我们这些居住在马路边的同学，主要还是选择走国道。

这是一条7字型的大路，长长的带有一段很长的坡。一般骑自行车的到了这块，都需要撅起屁股使劲蹬，而反向的下坡到了这儿，则会显得十分的顺滑悠哉。行走在这条路的一年四季，印象最深的则要属冬季了，冷倒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黑。由于学校一般都是要求七点多到校，对于我们而言，则必须从家提前半小时出发。在西北，冬天北京时间的六点多伸手不见五指。于是乎，行走时马路边谁家亮起的灯光，或者沿途路过的汽车灯，便成了我们黑夜中行走的主要光源。那时候我和二哥在同一年级，每天出发都是我两一起。记得那会儿有时我们会在家里做一个简易的小火把，在两村子之间的那段无人家路段，我们会点燃火把，靠它照着我们脚下的路，免得被绊倒。

就这样，在摸索与尝试中，我们很快度过了初一的两个学期。从初二开始，我们明显要野了很多，回家也不再背书包了，而是像高年级同学那样，书包长年放在学校课桌里。往返家里和学校的路，也早已被我们了然于胸，直着走，绕着走，有时甚至沿着山脚下的官渠路走，青少年时期的电量总是那么充足。而在这众多的往返线路当中，扒拖拉机是我们不合规但却一直有的“不良传统”。

沿着316国道，不快不慢的拖拉机是这条路上的常客，尤其是拖拉机一到坡道处，则会比正常速度更慢。此时，看着那黑咕隆咚的烟，旁边的我们往往会很不淡定。说时迟那时快，往往就在那么一瞬间，大点的同学会直接抓住拖拉机挡板跳到上面，而我们这些个头不占优势的，则在拖拉机速度和高度的双重考验下，显得很是笨拙。车子在跑，我们得使劲跑才跟得上节奏，同时还要努力抓住后挡板，才能在合适的一瞬间双脚离地。有时，为了那么一跳，我们需要抓着挡板跑很久。由于不敢再松手，也是为了更方便下车，像壁虎一样粘在车的挡板上是我们最常见的扒车姿势。如果哪天能在上学或者放学的路上，碰上这么一趟顺风车，便很是美滋滋的一件事。

不过这样扒车的巨大危险却始终伴随着我们，只是野惯了，就不太去正视，但有时恐怖的现实会随时提醒我们这么做的危险。记得有一次，在从学校往家走的下坡路段，就我一个人，听到咚咚咚的拖拉机声音，我本能的开心了起来，想着这回可以省点事了。于是便在拖拉机经过的那么一瞬间，使劲跟跑并尝试着去抓挡板，不过不幸的是这次拖拉机的速度太快了，司机也完全没有意识到我的存在，我只是一只手抓到了挡板，而整个身子却完全不受控地被拽着跑。就这样，在狼狈的跟跑中，我彻底失去了节奏和平衡，并在那么一瞬间，抓着挡板的手也脱离了拖拉机，而强大的惯性则让我摔倒后翻滚着，直到头晕晕的躺在路边。好在没有大碍，除了手掌、胳膊、大腿等多处擦伤，还不太影响走路。

于是，咬着牙一步步往前走着，身体的疼痛倒是其次，担心脑袋被摔坏的悔恨感是如此的强烈，以至于成了我少有的几次哭的记忆。在眼泪与憋屈的哭声中，我在痛苦地担心我的脑袋会不会就此不聪明了，我为什么没有听父母的叮嘱......。至于后来回到家，怎么跟父母交待的，我已是记不清了。不过边走路边掉眼泪的样，至今想起来却还是那么印象深刻。

自此之后，我便痛下决心，以后绝不再扒拖拉机了。很快，三年快乐的初中时光匆匆而过，我也加入了自行车一族，扒拖拉机的莽撞岁月就此终结。如今，再有此类拖拉机经过，我还是会恍惚地想起当年扒车的情景，不过不再有尝试的冲动了。倒不是担心扒不上去了，只是拖拉机上再挂这么一个老不老小不小的成年人，多少有碍观瞻，吓着司机是小，万一定性成案件就不好了。故而，扒拖拉机的日子便妥妥的成了过去，成了那段美好岁月的精彩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