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炉里的檀香正在焚烧着，店主闲闲的泡了一壶茶，正准备小酌一杯时，就留意到放在橱柜的提线木偶。
木偶不受控制的动了起来，瞬间就粉碎了。他走进去一看，叹了口气，今天又得忙了。“果然不能收集这些邪门的东西。怎么修嘛？”他收拾好残局，就离开了小店。
年轻的母亲将孩子的木偶，直接扔到了垃圾桶，怒斥着教训儿子，“看看你整天玩些没用的。你对得起我吗？”
男孩木木的看着被扔掉的木偶，又冷冷地看着妈妈……店主的思绪被汽笛声拉了回来，拿出被扔在垃圾桶的木偶。“还是个好东西呢，说扔就扔。这下有的忙了。”
下午，男孩失落地在街上徘徊，还是那条熟悉不过的小巷，似乎多了一个铺子，叫玩具收容所，门口立着一个牌子，也叫旧货铺。他走进店里，店主正仔细的修理着木偶。
这不是被他妈妈扔掉了那个吗？像是又好像不是。“好孩子，我等了你好久，欢迎光临小店。”店主望着他。
“老板，这个木偶……”他好奇地问。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不急，时间还长着呢，我向你保证，没有人会来打扰你。”店主打磨着木偶，“就差最后一步呢，就完成了，先坐坐吧。”
这是妹妹临死前的最后一句，就差最后一步呢。最后一步到底是没来得及。
2
遇到妹妹那年，我7岁，她6岁。医生写着病历，吩咐了老师几句，就出去了。老师帮我打理好，也出去了。
她走了过来，乖乖地说，“哥哥，你好。”她就像冬天里的那股暖阳一样，让人感到很舒服和温暖。
老师在外面打电话，出现了争吵，应该是说，我为什么不去上课，完了还得赶通告。老师也急了，向着妈妈吼，“你儿子病了，你想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呀。”
她也没料到居然会遇到这样的家长。过了没一会儿我妈就出现了，他把我拉了起来，训斥着我，“装什么装？你就是今天死了，也得去上学。”
妹妹拉着她的衣服，温柔地说，“阿姨，不要拉哥哥，他病了。”
“走开，我们家的事，不用你管。”她冲着妹妹吼着。
她有些不知所措，是真没想到，还有那么凶的女人。护士闻声赶来，“孩子需要休息……”“真什么家长都有……”七嘴八舌的争论，让我有些想吐。
我忍着疼痛的肚子，乞求她，“妈。我疼。”说完，就晕了过去，接着就不知道了。
醒来之后，妹妹在我床边，露出半个小脑袋，“还疼吗？哥哥。”
我裹着被子，低声地抽噎着。她轻轻地拍打我的被子，“今天医生哥哥给了我两个木偶，你一个，我一个。”
后来我才打听到，她是一个弃婴，一直在医院，院长主任也默许了。其实她有一种罕见的疾病，医院的人员也不忍心，因为相比她送到福利院，医院好像更合适她。
和妹妹手拉手，一起玩木偶，那段时间是我快乐的时光。直到我出院，她把其中的一个木偶给了我，跟我挥手告别。
我妈一把抢过木偶，扔进垃圾桶，“没出息的东西。”我木木地看着她，没有说话，也没有去捡。
3
她给我接了很多广告，丝毫不顾我愿不愿意，我按照她的生活，成了一个木偶。几点上学，放学，课后的兴趣班，兴趣班后的通告。甚至限制吃饭时间。
这些压力，让我喘不过气来。可是木偶怎么会辛苦和累呢？不停的赶着通告，不停的上着兴趣班。
直到16岁那年，我因病再次进了医院。也再次遇到她，她长高了，苍白而且瘦弱，还是那么温暖。她似乎不认识我了，只顾着玩木偶。
我叫着她，“南，南歌？”
她看到我就笑了，“哥哥，你来啦。”
她已经没有几天了，木偶是她唯一喜欢的物品，当年我走之后，她的病情很快地恶化了，和死神斗争了7天7夜，终于回来了。
她走的那天，是个晚上。她失踪了，医院的人都快急疯了，我正要睡觉，不安的感觉让我喘不过气，心脏感到钝钝的疼，像是什么要缺失了一样。
我急忙穿好衣服，找到当年住院时，只有我和她才找得到秘密基地。她正在慢慢的雕刻着木偶，“哥哥，这是唯一能给你的了。今晚我就会走。”
“说什么傻话……”我似乎明白，她今天保不住了。
鼻血不停的流出来，“真遗憾啊。就差一步了。”说完她就倒在我面前。我连忙抱住她，“明天之后，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我了。对不起哥哥，让我真实的存在过。”
说完她就停止了呼吸。
“不，不要，南歌，不要扔下我，不要扔下哥哥。”她的身体越来越通透，最后消失不见，一只又一只的萤火虫落在我的身上……醒来之后，已经在床上了，我拦着一个护士，“南歌呢？”
“谁？”护士冷冷地回我，“好好休息。我让医生再来看看。”一系列的检查后，我没什么问题，很快就可以出院了。
那南歌呢？那个善良的女孩，喜欢木偶的女孩，叫我哥哥的女孩，她去了那里。我问过所有的医生和护士，他们都告诉我，医院没有一个叫南歌的人。难道世界就没有她的痕迹吗？可是她是那么真实的存在过。
出院那天，妈妈来接我，帮我收拾东西，不停给我说通告和学习，而我的床头上出现了一个木偶。这是南歌送给我，她不是没有出现过吗？
妈妈没有因为我得病了，而收敛。反倒是变本加厉，依然不停地给我接广告。
她又把木偶给扔掉了，我第一次对她吼，死死地掐住她的脖子，“你把她扔了，你把她扔哪了！你把她扔哪里？？”
“我……我……”她被掐到喘不过气来。意识到事情不对，我连忙松开手。呼吸到新鲜空气，她立马咳嗽了起来。
“我警告你，你在敢扔我的东西，我就会杀你了。”我带着一丝威胁，说完就走了。
4
他停在放木偶的橱柜前，问着老板，“真有存在过又消失的吗？”
店主打磨着木偶，“说不准，听说过平行世界吗？送给你，北海。”他做完木偶，就递给他。
他很惊讶，“你到底是谁？除了南歌，不会有其他人知道这个名字。”
“你觉得我会是谁？”他镇定自若，并没有回答北海。
北海笑了起来，接过木偶，是啊，真像。原来南歌真的存在过，她真的存在过，不是他莫名地想出来的。
他准备离店了。店主却叫住他，“其实南歌很担心你以后的生活。”
“当了那么多年的木偶，现在我也要为自己活吧。”他没有转身，“还有香很好闻，就像当初我和南歌初次见面一样，很舒服。”
他走了没过多久，粉碎的木偶又重新拼好，店主有点无奈，“下次我不想帮你了，为了证明你曾经存在过。我都又被误会了，还好他忘了什么。不然倒霉的就是我了。”
“谢谢你。”一声温柔地声音传来。
“值得吗？”店主收拾完东西。“为了见他，不惜献上灵魂。”
“为了让他摆脱他的命运，值得。他以后会有好的人生，而我只是陪在他身边的木偶。”她带着一丝眷恋，看着他走向远方。“北海，愿你安好。”
店主摇摇头，现在的年轻人啊，真不把命当回事。“他以后会过得很好的。因为你，她学会了反抗父母，而不是一具木偶。”
走远的北海，转身望去，一个女孩正看着他，他笑了。一阵微风吹来，吹走他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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