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落个不停。
逢着雨夜,就只能早早睡下了。总要在雨声中惊醒好几次,有时天微光,便再也睡不着。站到窗前听雨声,疾风将院里的芭蕉叶吹得上下忽闪,总疑心它会被折断。
桅子又开了几枝新花,湿沉沉的空气里裹着细细清香。美人蕉像正在淋浴的少女,香艳饱满,姿态撩人。屋檐下歇满了躲雨的麻雀,我有时也会恶作剧,大喝一声,将它们惊到四处乱飞。
突然好想穿起套靴,去园子里看看新长出的瓜果,给它们留个影。那些茄子西红柿,会不会像扔进水里的胖大海一样,被泡发了呢?
最爱这被雨打湿的夏天了。满眼苍翠欲滴,拍出来的每一帧照片,都透着阴森森的绿意,眼睛就跟吃了冰淇淋一样,凉飕飕的。
本人拍摄垄下的堰塘水都满了,路上时不时会撞见几只从塘里跑出来散步的小龙虾。我举着大雨伞,小心翼翼地挪动步子,生怕踩着那些搬家的蚂蚁,送外卖的蜗牛,赶着做保湿润肤的小蚯蚓。
已经挂了果的小黄瓜小青椒,只要喝饱了水,一夜就能长一倍;刚打苞的花骨朵就可怜了,很多都会被雨打落。今年雨水多,李花桃花就没挂上果,连市集上都没得买,很可惜。
给苦瓜拍照的时候,想把一朵花扶进镜头里,没想到一碰就掉了。我连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心中懊悔不已。小苦瓜呀,你好不容易开了花,却没让你结成果,真是抱歉。
比较新奇得是,我今年才发现,原来农家的地里,杂草跟蔬菜长得一样茂盛。而我也从来没听说过,哪家园里草长得多今年就没菜吃这样的话。瓜结瓜的果,草抽草的苗,各长各的。天生万物,互不相扰。
所以,草甘膦、百草枯是用来干嘛的?
本人拍摄夏日的午后难免有些苦长。
书依旧每日换着看,我喜欢读些清淡的文字,也爱找应景的书来读。这几日便在翻看江国香织的《下雨天一个人在家》。
作为日本获奖最多的女作家之一,这本书算是江国香织最为天马行空肆意挥洒的作品。她很随心所欲地记录着带来幸福的食物、与友人喝酒谈天的时光、深夜徘徊于书店的心情、沉溺于沐浴的欢乐、无法成行的旅程、悲伤的过往......
说来很妙,江国香织把前两章的题目分别取名为:哭泣的大人、不哭的孩子。大人为何会哭泣呢,因为一路成长一路在失去。
她写狗狗“你呀,从骨子里透露出的旁若无人太让我着迷啦。”“狗为什么能那般全身心地表达喜悦呢?凭着那种眼前便是一切,只管今朝不问明日的体质,送走每一个日子。 我常常因此得到解救。望着狗狗,我便觉得,对将来的事情如何忧心忡忡,终归也无济于事。”
本人拍摄她写自己“是个喜欢独自坐在灰暗的楼梯上发呆的小孩。冰冷的仿佛发光似的白墙,尽头能看见的柱子,还有从大门漏进来的光线,我都记得一清二楚。客厅里传来的微弱的电视机声音,还有光溜溜的脚趾尖,那时内心深处真切感受到的孤独,以及冷静地享受着孤独的自己,我都清晰地记得。”
写小时候“曾经没按父母的要求行事,被训斥一顿,然后被扔到院子里,但凡有门、有窗子的地方都锁了起来。我虽然赌气装出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但整个身体笼罩在黑暗之中,透过玻璃看到家中熟悉的灯光,那显得遥不可及,隐约传来的电视声也令我格外惆怅。”
她说,“我长大了。如今没有人能将我扔进黑暗中去。准确地说,是几乎没有人。”
窗外雨潺潺,依稀听得布谷鸟几声叫唤。我静静地读着这些文字,像是在做一场久远的梦。
本人拍摄端午那天,我用柴刀砍了好多艾蒿回来,摊在禾场上晒干,用麻绳捆成几捆,丢在储物间。逢着晴天傍晚,便抽出些来,用火盆子烧了驱蚊。
夏夜贪凉,晚饭多是将桌椅抬到禾场里解决,我家还有一台用了十几年的老电视机,父亲便将电视机也搬到禾场来放。
长辈们同桌吃饭,总会谈论家长里短。提到最多的,是身边谁又犯病或是去世了。在乡下人嘴里,生老病死似乎与四季流转一样平常,并没有什么可忌讳。转个身,该干嘛干嘛。大家都明白,人只这一生,眼前日子过好最紧要。
饭后也都不急着散场,只将薰蚊的火盆子挪近点,在烟雾中边看电视边聊天。
本人拍摄山里夜凉,也不用摇蒲扇。偶有微风吹来,夹杂着各种花香。天上星光点点,耳边青蛙大合唱。真想叫上三五个知己好友来,吃着小龙虾喝着啤酒,聊一聊互相近况。等到酒意上头,朝着漆黑的深夜吼上几吼,然后悄悄抹干眼泪,笑着说,再来一杯,干。
浮云一别后,流水十年间。愿我们各自安好。
网友评论
夏有凉风冬有雪
若无闲事挂心头
便是人间好时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