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从夜里哭醒来,但其实是十几年以前的事了。
凯茜女士的日记-歇斯底里的思念那一年还没有结婚。我觉得我们是相爱的,虽然一直以来我总自以为自己爱他更胜过他爱我,但终归还是要修成正果了,他不会抛弃我,至少从仁义道德上看,是这么个结果。
同所有适婚青年一样,恋爱疯狂又甜蜜,但真到了谈婚论嫁,似乎都开始措手不及了。于是我们吵架,经常吵,吵到几乎要分手的境地。我甚至曾铁了决心要逃离,要负气去接受一个跟我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我根本不爱的男孩的追求。
如果男孩当初不是那么落魄,不像他一样有稳定的住所给我,倔强任性的我可能真有一天要为自己的愚蠢和冲动负责,那也就意味着我可能追悔不及。
我一直矛盾、徘徊、痛苦、执拗,与他相爱,又与他相斥,离不开他,却又在咬牙切齿地与他对立。
我一直心情不好,过了非常灰暗的几个月,所以常常在半夜里从恶梦中惊醒来。
我的恶梦恶到令人毛骨悚然,令人痛不欲生,不是梦见我的爱情破裂,而是梦见我的妈妈与我分离。
年轻时的我,一生中最离不开的人,除了他,便是我的妈妈。
凯茜女士的日记-歇斯底里的思念在我过了十八岁,开始长大成人,爱情越来越占据我的生命。所有在热恋时期的女孩在热恋过程中所表现出来的种种匪夷所思的表现,全都在我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譬如一向活泼开朗的女孩竟然变得忧郁不爱言语,譬如每次考试结果都不理想,不仅仅是不理想而是一次更比一次差,譬如发呆譬如无来由地哭譬如突然消瘦体重骤减,妈妈对我的一切了如指掌。她并不批评我,只是在我发呆的时候,会试探性地问上几句,在我哭的时候,怜爱地看着我在走出我房间的时候轻轻地带上房门,在我不思了饭食之后煮一大碗她久已未烹饪过的我最喜欢的食物端至我跟前。
凯茜女士的日记-歇斯底里的思念我与这个前半生生命中最爱的男孩一直分分合合了很多年,我开始变得成熟,开始解风情,但也开始由单一的搞怪欢乐的乐天派变成一个有着深沉与忧郁伴随的双重性格的人。
只有妈妈最了解我。
我的这种双重性格,吸引过几个男孩,交过几段桃花运,但都比较烂,无疾而终。
妈妈依然从来都不苛责我。
凯茜女士的日记-歇斯底里的思念所以不论我是恋爱快乐,还是失恋忧伤,我最终都会回到妈妈身边。在我快乐时,我想去跟她分享,在我失意时,我需要去她身边寻求安慰。
最终,永不会抛弃我的人,也是我妈妈。
我怎能不想妈妈?
在我与他吵架、哭泣、两心撕开裂痕,悲伤、绝望,两人背道而驰,统统一切,搞到我满身狼藉之时,我怎能不想妈妈?可是相隔天遥地远,我如何才能向她倾诉,唯一寄对她的思念于梦中。
谁想,因为心情不好,做的梦也不给力,全都是悲伤的情景,竟至于悲伤到看着妈妈与我分离。
我梦见妈妈死去。
凯茜女士的日记-歇斯底里的思念我在做梦,眼睛睁不开,以至于我在梦里,看不清妈妈的容颜,我只知道,她闭着眼睛,她躺着,她那么瘦,带着白的光,她那么柔弱,一去不复回。
我哭得死去活来,我哭到满发林的汗,满脸的泪水,我哭得气息喘不上来。
我哭了很久,喉咙干燥得快要裂掉,眼睛几乎疼到睁不开,我又在痛不欲生中自觉醒来,才猛然惊觉这只是一场梦。
因为长时间在梦中,长时间陷入悲伤的情绪之中,长时间地哭从而费尽全身的力气,我衣衫湿透,枕头上都是泪水。
虽然知这只是一场梦,仍然无法无力将自己从悲伤中解救出来,仍然失魂落魄,仍然置悲痛而不能自己。
我要确信妈妈是否一切安好,就在这一刻,我颤抖着双手拔出了妈妈的电话。那个时候是凌晨三点。
响了好久,可想而知,那个声音是多么触目惊心。熟睡中的妈妈先被铃声吵醒,又在慌乱之中在黑暗里摸索来到堂前。
凯茜女士的日记-歇斯底里的思念母女之间总是有心电感应,她一拿起听筒便呼唤我的名字。她知道我不好,所以我也没有什么顾忌,一听到她的声音,再一次忍不住,继续哭泣着演绎中梦里的悲伤。
她一直安慰我,安慰我,柔柔地焦灼地唤我名字,叫我莫哭,告诉那只是个梦,告诉我她很好,告诉我,我将来也会很好。她惯用的安慰我的方法是,我是个善良听话的孩子,祖宗定会保佑我,太爷爷太奶妈会在天上罩着我。
她像念经一样,一遍遍重复着这样的话,她的声音焦灼又温柔,乏味又单调,最后,竟唱成了一支催眠曲,我终于被她劝慰得停止了抽泣。
我信了她的话,我知道她好,她在,我会好起来,我也会像以前一样活得自由自在。我一直揣着她带给的信念,顽强地坚守到了今天。
我以为我会一直平安快乐地活过好多年,然而悲催的是,昨天晚上,这一切又故伎重演,我在梦中,再一次撕心裂肺地寻找着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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