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爱得病。半夜身子烧得滚烫,吭哧吭哧地想哭,妈妈醒了,撇下小弟弟,到我被窝里陪我,感觉妈妈的身体好软好温和,于是就枕着她的胳膊睡着了。记得很多次中午放学,浑身乏力,坐在门槛上,口中无味,不想吃饭。家人便给我几块钱让我自己去找医生看病,那位医生是位军医,退伍军人,医术很高明,几乎每次吃了药就好。有一次好像得了一场大一点的病,觉得脖子有些硬有些直,心中产生了命不由己的无奈消极情绪。妈妈听我说,就用手按了按我的脖子,着急得没吃饭,就赶着马车送我到镇里的医院,怀疑是当时流行的大脑炎,记忆中用手巾兜了一兜药,当然不是,后来慢慢的好了。十多岁以后几乎就不得病啦。
现在想一想,小时候真的不壮实,活下来真的不容易。
从我记事起,我就特别可人意。妈妈个子高,在我心中十分怕她,从不敢忤逆她,乖乖的叫干啥就干啥。有时候还主动的扫地,抹桌子,洗衣服,学习也很努力。取得好的成绩,就一个目的,让爸妈高兴,看见他们笑就感到幸福。再说啦,上学时不用干活是很轻松的,所以很喜欢。
说起干农活儿,真是累的不行,每次我都是硬撑着。有时候早上去拾小麦,往往饿得我眼冒金星,浑身散了架一般。用小铁铲除麦根,手打泡,流血了,又脏又痛,腿弯里奇痒,钻心一般。坚持到大半晌,累的只想躺在地上,闭眼睡觉。还要装车啦,拉上几里地回家。
我干活,往往是傻干。拾麦头一个不落,一次就把一米宽,放的是一堆儿一堆儿,然后再装进布袋里。除草也是如此,庄稼棵里的草,一个叶一个叶地往外掏,也要拔干净。我锄过的地,回头一看,又暄又干净,玉米全玉米,花生净花生。回家喝口凉水也觉得如山泉一般干冽。很多时候,可得等不到回家,就喝小河里澄清的水,有时就跑到邻村去喝别人家压井里凉水,回来时再捎上一瓶,感觉真是幸福。等于休息了一会儿,又不再口渴,回来往往浑身是劲儿,猛干一阵。至于饿,我总结了教训,于是以后每天早上五点多下地干活之前,先到厨房拿个干馍,这样肚子里就不发酸了,不烧得难受了。
再说说小时候割草的事吧,当时家家户户都有牛、驴、骡马什么的。我家喂了一头驴,一放学就马上挽起篮子去割草。先把草码好,然后再整齐的装进篮子里,一层一层互相掩着,一直装到篮芯处,用力压的很结实,再挤出一点儿缝,让胳膊伸进去,再在同伴的帮衬一下,背起来。走一走,靠一靠,歇一歇,实在累得不行啦,就放下篮子把胳膊抽出来,放松一下,这时候看胳膊,往往上面布满了一些血丝,甚至是紫色的死血块。到家了,用铡铡好,再用水淘洗干净,控干水分,放进牲口糟里,听着驴沙沙沙的咀嚼声,有一种幸福的感觉。
如果遇到星期天放假,便要拉上车子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割上一整天,割上一大车子草,回来晒干,以备冬天的牲口料。那时候我们经常去一条河的河岸上,在七八里外,那里的人均耕地多,忙不过来,地里的草也多,岸上的草根本就没有人管,简直是疯长了一般。所以我们就带上干粮去那里割草,傍晚的时候再回来。因为中午不回家,便要吃饭,所以有了休闲的大把时间,加上中午又热又困,所以大家都不干了,就坐在自己的草堆旁吃着玩着,笑着,说着。然后就听着知了的鸣叫声,感受着大自然的风声入眠,那真是完完全全的天籁之音。
对于割草,对于干农活,我其实都感觉无奈之极,又无法逃脱命运,因为我觉得自己的体质差,体力弱,总是干小会儿就累的浑身散了架似的,都是硬咬着牙硬撑着过来,现在想想也很心酸,满身的疲惫,依然感受真切。
小时候我感受到快乐的事是干什么呢?
一个是和小伙伴们去玩儿,到树上摸瞎,又紧张又兴奋。我灵巧往往是摸不着我;再一个就是看小人书,六只白天鹅的故事,孙悟空逃学的故事,那时候往往看到别人的小人书就要跟着借,借了几天借过来,然后一口气看完。可是现在想一想,看小人书也不是很多,朦朦胧胧,也就那么几个还记在脑海中,真真是荒废了少年的大好时光。
与童年时候相比,我现在不用干农活儿了,有固定的稳定的工作,天天儿可以看书,我是多么满足啊。我真正找到了一种幸福的感觉,这才是我所追求的幸福。我的心情平静,面容平和。同事们都夸我逆生长,说我不嫌老,显得年轻。其实我现在对自己的生活幸福的就要哭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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