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有假,朋友邀我去中山公园赏樱花。
公园门口挤满了前来观赏樱花的游客。我们一进公园就选了东行的小路,可还是一直走到公园深处人群才渐渐散开。这时我们终于能有机会住下脚步,仔细看一看花的形状,闻一闻花的味道。
公园里的樱花已经大开了,桃花还是含苞待放,其余的花木只有光秃秃的枝丫。看来,在凛冽的初春也只有少数花朵敢于绽放啊。
我们刚刚离开了人海便又掉到了花海里。这些花树紧紧的挨着,从山脚一直延绵到山顶。这些樱花密密的开着,五朵六朵挤在一起,像层层累积的块云,朝阳升起,雪白的外衣上缀着千万点嫣红;像佛前将要燃尽的香烛,虔诚的善意四散开来,心中似乎还有一点未了的情缘;又像女子的贝齿,莹莹地闪着珠光,风吹樱花落,摇落一瓣,两瓣,三瓣,像少女舌尖吐露的心事······
我在凝视,在倾听,在思索。我忽然有些慌乱,你赤裸裸的站在我面前,只在发髻上沾满花朵。生命如此华丽,你却将在下个季节迅速老去,而后消逝······我又能正视你了,正视你的身体,正视你的美丽,但生命的本质究竟是什么呢?丢掉繁花的装饰,你长发直落,你的身姿依旧婀娜。我喜欢的是这些将要凋零的花朵么,我想我喜欢的是你活泼的生命啊。明年春天,你还会为我开满花朵。带着一脸红晕,含着满心羞涩,讲着樱花落下时的故事。
繁盛到春末未及盛夏,花已被叶代替,等到秋去冬来,这一树的繁花也就只剩下树皮枯枝了。想到那时,公园里大概也很少有人来了吧。
离开中山公园时,我忽然想到孙中山先生“天下为公”的大志,想到鲁迅先生“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的豪情,想到臧克家先生的名句“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
历史像一棵盘根错节的老树,有一些花开的美丽,也会很快逝去,但只要树活着,我们就可以永远期待花期。我们是老树的根,是老树的枝,是老树的叶。一些人倔强的活着,所以我们不惧寒冬。一些人倔强的死去,所以我们才能开满鲜花。
在生活里,我们却常常沉溺于将要逝去的花朵,留恋人声鼎沸的闹市,以为能够争得一时长短才不会虚度此生。其实,一时之于一生,一生之于一世,我们不可能永远年轻,也不可能永远争强好胜。
我们可以是四月繁茂的花簇,也可以是银装素裹的寒冬。雪落花融,洗尽铅华,不必过分留恋生命的美貌。我们还可以是光秃秃的枝丫,我们还可以是湿润深情的土地。情感沉浮后依旧心灵纯真,年华老去后依旧热爱生命。
花期不断,才是我们生命中的繁花。
冬天,我还要再来一次公园,这是一个美丽的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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