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瘫坐在地上,身旁躺着丈夫冰冷的尸体。已经过去一夜,天就要亮了,她的头脑里还是一片混沌。
她只是想让丈夫从自己眼前消失而已,恍惚间却已将他杀死。
昨天晚上,她洗完澡后躺在床上,放了一首舒缓的手风琴曲,等着她的丈夫。门开了,丈夫面带怒气地回来,她心里暗叫道不妙,估计在别的女人那里受了气。丈夫回家之后就吵着肚子饿了,要吃东西。她皱眉,这么晚了,我以为你在外面吃过了,没有做你的饭。丈夫生气,摔了公文包躺在沙发上,我工作到这么晚还不是为了这个家,我不工作拿什么来养活你。
我有工作的,你不必这么辛苦。她道。
丈夫抬手便摔了一只杯,恶狠狠盯着她,没有说话。她沉默了片刻,还是蹲下来捡一地的碎片。
你吃什么,我给你做。
她系上围裙,在厨房里忙活着。黄瓜在她手中被切成了片,丈夫从沙发上站起身,走过去圈住她的腰,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小时,还是你最好。她安静的切着黄瓜,没有说话。她知道的,丈夫有外遇,而且不止一个。邻居们都知道,也曾提醒过她,她茫然,这与我有什么关系呢。是啊,丈夫和别的女人在一起,这有什么关系呢,家中那么安静,只有她一个人,丈夫也不曾和她提起离婚,这样,很好。她本就不爱丈夫,他只是她无数相亲对象中的一个,是亲友不断催促下的妥协。她不爱他,他,或许曾经爱过她,但在无数次冷淡回应的刺激下,已然不再爱她。
似乎觉得有些尴尬,丈夫松开手,回到卧室,将音乐关掉。她切菜的手停下,一颗滚烫的泪水恰好滴在刀背上,从刀刃两侧滑落。
吃饭的时候,她和丈夫依然保持着沉默,丈夫握着筷子,扒拉着碗中的米饭,偶尔夹一两口菜,看来并不是很饿。也许他只是想找个理由将她折腾一番。她安静地在丈夫对面坐着,却并没有去想,他吃的这么少,是不是她做的菜不好吃,还是他本就不想吃饭。她的思绪还是停留在那首被关掉的手风琴曲,孤独的旅人。她再次失了神,脑海中回忆着接下去的片段,心中跟着轻轻吟唱。
一曲完毕,她终于释然,脸上不自觉露出舒心的微笑。丈夫在对面不满的哼了一声,我吃饱了,说完便离开了餐桌。她回过神,收拾桌上的碗筷。
重新换上睡衣回到卧室,丈夫已经躺下,闭着眼睛,大概是睡着了。她也躺下,关灯睡觉。黑暗中却觉丈夫欺身压上来,手摸向她的睡衣里侧,温柔的吐着鼻息。她纳罕,他们好久都不曾有过性爱了。她呻吟着,伸手摸向床头,摸索着,再次打开那首孤独的旅人。
丈夫的动作却停下了,从她身上起身,再次把音乐关掉。每次都放这一首,戚戚怨怨,烦死人了。他不满的低吼。也不再继续,合上被,径自睡去了。
一瞬间,她有些不知所措,在黑暗中茫然呆坐,一动不动。对于性爱这类事情,她向来只是温柔的顺从,虽然从未从中获得快感,但还是忍耐了下来。这又是为了什么呢。
过了一会儿,她确认丈夫睡着了,才小心翼翼的起身,恍恍惚惚地走向厨房。等她清醒过来时,只看到床上丈夫血淋淋的尸体。血迹到处都是,溅满了床单、被褥,和丈夫的脸上。她吃力的将丈夫拖向浴室,开始清洗丈夫变得有些僵硬冰冷的身体。确认清洗干净后,她找来一套新衣裳,给丈夫换上。丈夫闭着眼睛,沉默地躺在地上,脸上似乎还有一丝怒容。啊,他还在生我的气么。她绝望地想到。
和丈夫在一起生活了两年,她时常察觉到丈夫似乎在生她的气,会冲她大吼大叫,拳脚相向,或者干脆一言不发,无论她说什么,都不加理会。可是她不能明白丈夫的怒气从何而来,是为了她做爱时的回应不够强烈么,是为了她做的饭菜难吃么,还是为她时常的失神和沉默?可是这一切都不再重要了,因为,丈夫已经不在了。在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人打她、骂她,嫌弃她难吃的饭菜了。她终于在疲惫中安心的笑了。丈夫不在了,丈夫终于从我的生活中,从这个宁静的家里,消失了。可是,丈夫为什么会不在的。
她疑惑的看向身旁的丈夫,丈夫还在。
趁着尸体还没完全僵硬,她扶着丈夫在椅子上坐下。丈夫垂着头,一言不发,神情都湮没在一片阴影中。丈夫还在生她的气呢。她用力的揉搓丈夫僵硬的脸,想把他生气的神情揉搓开来,可是无论她怎么努力,丈夫的神情还是像他死时那般,带着怒气。生气就生气吧,她再也不想为了这种事情而烦恼了。
清晨,她从睡梦中醒来,身旁是熟睡的丈夫。她看着丈夫安详的睡脸,突然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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