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连绵不绝的细雨中,多少天不见天晴,让我如何地不烦恼?
我的穿衣,每次都被他们笑话,主要是笑我不知道冷暖。我患甲亢已经两个月,本来打算自己消化,结果人尽皆知。
发现之前,我看医生三个月。首先,我是无力的症状,看了一个中医,拿了一个月的中药。一个月里,我的办公室到处是中药味。因为常忘记,我买了两个药罐子,一个放单位,一个放家里。这一个月,我算是知道什么是煎熬,不是说煎熬中药,是煎熬自己。到最后,两个药罐子白卖了,单位的这一个给了同事,他是身上长疮,也看了中医——不知道为什么,没钱的人才会想起中医。另一个,在家里煲了两个鸡,味道古怪得很。
中药无效,改投西医,我和妹妹去郴州第一人民医院看的病。郴州第一人民医院,我熟悉又陌生。几年前,父亲的尿毒症就是在那里检查出来的,又在那里做的手术。我在陪那陪床了七天,每天睡两个小时,在那里害怕过,哭过,着急过,没有笑过,心情差到了极点。每天,我都要去打饭,端屎盆子,喊护士换药水瓶,父亲躺床上一动不动,表情痛苦到狰狞,像个带着面具的人,谁都不认识。
我害怕这个医院,更害怕自己患了重病,也露出魔鬼似的面目。我无法想像有一天会和父亲一样。我是万万不会那样的,我爱自己的生命,同时,我也不惜命。我的爷爷在动不了的时候,选择了自己饿死。有一天,我在生死关头,我跟他会做同样的选择。
在永州市中医院检查出来的甲亢。说巧不巧,我本来是去探望文俊同学的,因为牙疼,才要去拔牙,牙医说不能打麻醉。我说不打麻醉。他说我心速过快,拔不得。我下午抽了血,检查出了甲亢。
父亲走的时候,妹妹才读小学五年级,我读高二。我不得不为李玉打算,这样想来想去,又可怜她,又可怜我,又可怜母亲,这么多年来,我拼命地要忘记那些破事,可它们像魔鬼一样缠身。这么多年,我从来不开心,一块大石头压在胸口,难受到了极点。
爷爷走的时候,我的心又一次遭受刺激。我想来想去,这个家里没有疼惜我了。我的母亲虽然爱我,照顾我,事事关注我,可她毕竟有了新的家庭,这爱是分散的,不是唯一的,爱就没有了意义。
我不疼惜自己,我是贱命一条,疼惜不疼惜,它都可以活得很好,心里有爱有恨,终生不得安宁。
我想我还没在爷爷的死中走出来,已经去两年了!无论谁谈起他,我的气莫名就来了,爷爷不该在那个时间去世,他那么个善良热心,爱吃亏的人,不可能就那个时候去世。他自己不想活了。他常说的,百年时,我不用你们操心,我还不到动不了就会走了。我那时傻傻乎乎地较劲问万一先动不了呢。他说那我也不麻烦你们。他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做的时候还能动的,至少可以坐轮椅。我家叔公也是坐了一年的轮椅自己了断。我爷爷不愿意做轮椅,提前就饿自己了。说出来,没人信,这都什么世纪了,还有人饿死的。这样的一件事情,谁能放过自己?
我是个矛盾体,一方面安慰妹妹说我们和爷爷都会在另一个世界相遇,一方面告诉自己这是哄人的鬼话。一方面想说的更透彻,一方面又觉得毫无意义。有些人我要感激涕零,有些人我要怀恨到死。有些人是菩萨心肠,有些人是豺狼虎豹,饿了是谁都吃的。
他们说孝顺,我不孝顺,甚至有些事执拗得可恨,谁对我好,谁就不好过。我常说自己是天上的煞星,地上的恶鬼,真应了那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听说,泠江河的水涨了好高好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淹城。到那时,泠江城的人会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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