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段时间做着一份离家很远的工作，早上6点半就在班车上，单位又在工业区内。如果前一天晚上忘记买早餐，一上午就只能在挨饿中度过。当时特别羡慕市区内工作的同事，门口就有各式各样的早点。曾几何时，我的愿望就是饿的时候能买到面包。
7年以后，我的工作也终于换到了岛内。公司附近有许多面包店，楼下还有奶茶店，麦当劳也在附近。但是此时我最爱的早餐却是摆摊地点不定的山东煎饼。
卖煎饼的是个20多岁的山东大汉，话不多，手上麻利。他摊的煎饼又香又脆，我去过3次他就记得我爱吃的口味。除了传统的薄脆，他还提供肉松、榨菜、火腿肠、鸡胸肉、油条选择加入。每次有新顾客买，他都会问：“辣椒香菜葱要不要？”他的摊子前总是排着队伍，看得对面卖鸡蛋汉堡的本地老夫妇满脸嫉妒。南方老太太操着一口地瓜腔跟山东大汉开玩笑：“小伙子！你那里忙不过来啦！分一点人到我这里啊！忙不过来就不要卖啦！”煎饼老板只是对顾客笑笑，说：“再等个10分钟。”
在我看来，煎饼老板做得多好呀。他有一份能养活自己的手艺，推着个小车到哪里都有顾客。他既有对市场的敏感度，又有对产品的创新，还有对顾客的服务之心。只要有力气，他就能多卖多得。我曾问过他，他说这个小摊一个月能有上万元的收入。但是他说，这些也是辛苦钱。如果哪天生病了不出摊，那天就没收入了。
在小摊老板身上，我看到了创业的优势：自由、靠本事吃饭、不受体制约束、有充分的自主权。在他身上，我也看到了创业的劣势：不稳定、不做就得喝西北风、没有创新就可能被市场淘汰。最麻烦的情况是遇到城管检查，就怕连摊子一起被没收。
相比于煎饼摊老板，旁边的市政府早餐工程的摊主就轻松得多。5点多-8点摆摊，时间固定，产品由厂家统一提供。因为摊口固定在十字路口，人流量大。早餐价格都是固定的，来的顾客说要哪些产品，算总价，付钱。从工作能力来说，早餐工程的摊主要比煎饼摊主容易多了。但是同样，既然是市政府工程，她就不能随便取消。但凡自己生病时，也要找个亲戚来顶着。好在只要会算数就能卖东西，亲戚也时常能顶上。
我想，早餐工程就像是公务员、事业单位国企这样的稳定工作吧。每个人就像是流水线上的螺丝钉，不需要有自己的想法，能嵌入流水线按照规章制度运行就行。表面上看起来稳定，但有一天离开这个平台时，其实什么也做不了。勤快点做，卖的也是这一车早餐。偷懒点做，卖的也是这一车早餐。摊位地点、产品品质全不由自己控制，反正5-8点必须要在这里待着。如果能力太强，7点就把早餐卖完也不行，7点以后的市民想买早餐就享受不到了。所以卖早餐工程的多是一些退休的大爷大妈或者看似木讷的中年妇女，很少有像煎饼摊主那样头脑清晰的年轻人。
如果是你，你会选择煎饼摊呢？还是选择早餐工程摊呢？
秋天的时候我还很确定我会选择煎饼摊，认为多劳多得，有一门自己的手艺比较保险。但是冬天城管管得严，街道上只剩下孤零零一家早餐工程摊时，我又觉得好像早餐工程更保险。个人能力再强，面对不让摆摊的大环境，人也是无能为力。何况我还没有像煎饼摊主那样的一技之长呢？
其实早餐工程并不好吃，糕点和饮品都有过分的糖和添加剂。但是大部分人还是会选择早餐工程：1、干净卫生；2、摊点多。我自己也是如此。
前几天看到瑞幸咖啡已经推出无人咖啡售卖机了，号称可以24小时提供大师级的咖啡。看到这个消息我就在想，其实早餐工程就算有政府背景，也不一定是完全稳定的吧？即便我已经和公司签订了无固定期限劳动合同，我仍觉得自己可能随时被调岗或者辞退。在企业里，我也看到了没有过错的员工因为不堪与日俱增的工作量自动选择离职的情况。在这个大部分人认为稳定的环境里，我越发感到不安。
总之，在做早餐工程摊主的同时，也随时关注着煎饼摊摊主吧。时常想想，如果有一天自己不卖早餐工程了，还能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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