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

01

妈妈今年46了。

小时候从来不记得她的生日，直到我偷偷拿着她的身份证去网吧打游戏的时候，曾把证件上的那一串数字背的个滚瓜烂熟。

妈妈生于1972年，美国总统尼克松访华、水门事件、第20届奥运会召开和慕尼黑“黑九月事件”、中日邦交正常化都发生那一年，那时文革还没有结束。

妈妈没读过什么书。外婆家有两个孩子，妈妈作为姐姐，十六七岁的时候就孤身去大城市打工，也就在那个时候遇到了我爸。那个年代没有那么多的爱恨情仇，对于两个同样来自乡下、同样醇厚朴实的年轻人来说，一切都是顺理成章。

她的一生算不上坎坷，一生没有经历过几份爱情，相识了、认定了，便是一辈子。

前阵子她知道我女朋友的时候，认认真真的告诉我：要是真的合适，就早点确定下来，自己好好努力。

不是多么冠冕堂皇的话语，但其中的真切与嘱托，我是全都能读懂的。

02

读初二年级的时候，班上的一位同学妈妈因为患病去世了，老师号召班上同学募捐，为他家尽一份力。

我和他住一个小区，近得只隔了几栋楼。

那个年龄的我，很傻也蠢得天真，我劝慰他，告诉他要坚强，人死不能复生，不要再哭了。

他红着眼睛瞪着我：你妈妈还在，你当然不难过，但你有什么资格来跟我说不要再哭了？

我愣在原地很久，不明白为什么好心安慰却反而让他生气。

直到去年，陪伴了我二十年的爷爷猝然离世，那种失落无助，心里缺了一块的感觉，又让我想起了他。

小时候看《东邪西毒》里说：当你不可以再拥有的时候, 你唯一可以做的, 就是让自己不要忘记。

年纪小的时候，不懂这句话的含义，现在只觉得沉重得让我心慌。

03

我妈总是骂我不孝。

小的时候，妈妈带着我住在乡下，爸爸在外面工作，逢年过节回来一次。

记忆中的妈妈总是在打牌，有时候饭点都不回来，我就经常往奶奶家蹭饭。我一直觉得自己是奶奶带大的，妈妈刚从广东回来那会，我内心既期待又害怕：我想让她抱我，又害怕她打我。

原因是我的妈妈不太会表达感情，她总是冷着脸，只有赢了钱的时候才会对我笑笑，在我的印象里，她似乎一次也没有抱过我。

随着我长大，我变得越来越叛逆，不喜欢回家，也很少想念爸妈。

我一直觉得她不爱我，加上自己读书不行，做事又差，达不到她期望值的时候，内心对她的抵抗也就越来越深。

上大学以后，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经常打电话问我为什么从不给家里打电话，甚至有时候她打电话给我我都不接，她在电话那边责问我：你怎么这么不孝？

我总是不耐烦，随便敷衍两句就把电话挂掉了。

有时候我也会想，她听着电话里“嘟嘟嘟”的忙音时，心里肯定也不是滋味吧，这让我有些报复性的快感。

04

真正让我明白妈妈很爱我的时候，已经是大二了。

有一次我花光了身上的钱，便只能回家住上两天。

那天她在外面打牌，听我爸说我回来了，便赶紧买了菜回家做饭，她匆匆忙忙的样子看起来特别好笑，但她还是冷着脸，一边做饭一边数落我的种种不孝。

我听着不耐烦，刚好自己手机没电，便拿她放在一旁的手机玩。

桌面上的那张照片让我呆了良久，那是我初一的时候她为数不多给我拍的照片：我那时刚刚近视，带着眼镜，穿着她给我买的衣服，端端正正的站着、笑着看着她。

那已经是七年前的照片了，她那个矮小的孩子已经长得比她高了大半个身子。

她的手机应该也换过好几次了，这张照片她还一直留着。

我仔细端视着她：尽管头发染过多次，但仍然遮挡不了岁月的花白，眼角密密麻麻的皱纹不需要任何细看，小时候觉得高挑的身子原来矮小得近乎佝偻。

这个从没说过一句爱我的母亲，从来没抱过我一次的母亲，只是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而已。

但她一直都在用她自己的方式守护着我。

她真的老了，而我还正年轻。

总有一天，她也会随风逝去。

子欲养而亲不待。

还有多久呢？

这个母情节、以后每个母情节

请你都要快乐，祝您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