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乏味,曾经的花前月下终是成为旧忆里的珍贵标本。灯火阑珊,月下饮一杯浊酒,是否君已醉。曾经千人万人跟随,如今回看这生活的是是非非。朱砂泪,千娇百媚的那温柔女子终是再也回不来了。“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曾经发誓“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曾经心有灵犀的女子,永远留在了马嵬坡,从此因容量渺茫。
“宣寿王妃觐见。”初见时,她就像初绽的花一般娇艳,像茉莉那样纯洁,微微含羞的惊鸿一瞥,突然让我有了自私的念头。于是,不顾一切的,让她到自己身边来,许是上天眷顾我们还是有一些幸福日子的,又或许本就是一场孽缘,最终这样的人儿还是失去了。“三郎!三郎!你快看这些花好像害羞了。”犹记得那日,在御花园,她在万花丛中的模样,只觉得人比花更显娇羞。美人风姿,翩翩花下,迎风起舞。然而,生活中表面的风平浪静恰恰遮住了水底里的波涛汹涌,只等待爆发的那天。
那一日,密报传来,安禄山叛变,本想拼死一战,但我心自知以现在的实力根本无力阻挡。心里突然害怕,思索良久,蜀地离战乱区较远,应是太平。于是,是夜,我携带少量家眷,准备不动声色迁移入蜀。第二日,大量留在长安不知消息的臣子、贵族,已沦为敌手,消息传来,那里已是血流如河,我竟然暗自庆幸:为了自己“逃出”长安。一路上,百姓流离,硝烟弥漫,可叹,君王都这样了,又能盼望百姓多安康。
那一年,时间冻结其间,飞雪凌乱。一路财物被消耗殆尽,军心愈加不稳,食不果腹。若是以前,我不曾被色迷了眼,一味贪图安逸,或许便不会造成如此恶果。是日,一个叫陈玄礼的武将,杀了杨国忠,谓曰叛变,军心终是大乱。众军哗变,至马嵬坡要求杀了环环,否则将不再效力朝廷。心有憔悴,更是不堪,身为男儿身,保护不了心爱之人。然而人的本能便是求生,但独自苟活有何用。奈何高力士提醒,不为己也为百姓,天下黎民还等待他的君王来拯救。心酸的痛,夹杂着破窗外呼啸的冷风。“杀贵妃,捍卫李唐天下。”众君士气前所未有的高昂,激烈的言辞让人无法抵抗其力量“我……”,难为发声。“贵妃殁了。”高力士的话字字锥吾心,泪滴在心上,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空缺了。
那一夜,似惊回到初见的春天,一回眸笑,面若莲般纯洁,仿若踏歌而来的仙子,终究再也无法触碰。常念,若只如初见,或许最初便是错的。
可叹,失掉了最重要的权利,拯救不了处在水深火热的黎民百姓,又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所谓恶因循环,因果轮回,一切均是咎由自取,可悲!
“多少年了,那些梦靥,那些记忆在时间里轮回,我终究是忘不掉啊!”“可怜有情人终不成眷属,是上苍的惩罚吧,哎!”以水代酒,饮尽离合悲欢,奈何再也不会花好月圆。
暗夜,残破的西风吹着落魄的白发,“环环,我曾在想若是不做那个决定,如果我不那么懦弱,是否还能再听你叫我一声‘三郎’。”“咳咳咳,环环,你看如今我这副模样就是老天的惩罚吧。只是——我真的,真的不该那样啊,我不该啊!”桌面上累积已久的尘,似乎在说着这里的年久失修。风儿斑驳黑夜,却也吹落了女子的画像,昏暗的烛光下,男子佝偻着背艰难捧起女子的画像,小心翼翼的擦拭,细细端详,仿佛一转眼那画就会不见。
此刻,长生殿内再无他人,隔着宫墙的外面,正值热闹之际。似乎曾经的战争浩劫并未给其带来影响,小贩的吆喝伴着小孩的吵闹此起彼伏,可以想象其人潮如海的模样。莫名的男子心中一阵酸楚,“环环,你看见了吗,天下太平了,百姓又过上了安稳的生活,流利的人也都回来了,环环,可是——”男子哽咽在喉。“环环,可是你回来了吗?”只见男子眼睛突然有神,仿佛发现了珍贵的东西。“环环,环环,你别走,别走!”男子吃力的走出门去,“别走!”
“喂,你上哪去!”突然闯进的小厮伸出拳头不客气地警告,“快回去!”男子似是清醒了自己的处境,蹒跚着回到泛着悠悠昏暗烛光的屋子,灰白的发丝凌乱地垂落着。
“开饭了,开饭了!”只见一小厮不耐烦地将饭菜放到桌上,残缺的碗里似水的稀饭,一碟干枯的咸菜,快发霉的馒头,谁曾想曾经号令天下的一朝之君竟然沦落至此。“环环,你说,我该笑呢还是该哭?”男子自言自语对着画像道,“环环,你说,我现在可还有家?”“砰砰砰”绚烂的烟火打破夜的寂静,耀眼的花似乎在迎接一个温暖的春天的到来。男子望着夜空思量许久。
“环环,你可会埋怨三郎只为自己的苟活,牺牲了你。环环,你——可还疼?”泪水带着男子所有的悔恨和想念,滴在发黄的纸页。“环环,你别怕,三郎,这就来陪你。”“哈哈哈——,可叹我这一生!”朵朵殷红的梅绽放于男子白色的衣衫,恍惚的梦境中心心念念的人儿回眸一笑向她走来,甜甜的唤他一生“三郎。”那个轻盈的女子终于还是闯入他潮湿的梦境。
故事的开始总是美好的,昔年的幸福时光,划开了金色的流年,但这一段孽缘似乎从开始就注定了它的结局。只是身在其中的人,日日夜夜被思念捆绑,徒经其折磨。
故事的最后唯有男子对女子的思念不眠,男子终究是尝尽了自己作的恶果。时光总是在不经意间埋下伏笔,悄悄刻画着最后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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