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近水,山路十八弯,山顶上终日层雾笼罩,仙气十足,这就是我从小生活的小村庄,幽静而美丽。
村民们靠双手自给自足,传统而勤劳,他们的生活目标就是生儿育女,传宗接代,要传宗就得生男孩。想男孩又恰逢计划生育,孕妇们便东躲西藏,与村干部们玩起了猫抓老鼠的游戏。
村里最夸张的婶婶,直到生第六个孩子才是男孩,前面五个女孩,送的送,丢的丢,走的走。
放学路上,偶尔从路边草丛中传来有气无力的婴儿啼哭声,吓得我们拔腿就跑,回家告诉爸爸,爸爸一脸无奈和心疼的回复“肯定又是女孩儿!”
待我上小学5年级时,妈妈怀孕了,为讨好妈妈,经常时不时的蹦出弟弟之类的言语,久而久之,妈妈就更加坚定所怀为男孩,爸妈均沉浸在幸福的期待中。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等到“弟弟”出生,孩子是晚上出生的,睡在隔壁房间的我听见了孩子的啼哭声,随即便是无尽的沉默,没有爸妈的欢笑声。那一晚,我失眠了,不知何时入睡。
第二天醒来,发现老爸已从地里干完活回家,一脸沉重,妈妈也一脸忧伤,我识趣的闭嘴,吃完饭赶紧上学去。
小学在乡镇政府附近,所以通往学校的路比较宽阔,行人也多。上学时,发现路边有个背篓,走进一看,里面有个小婴儿,睡的正香,应该是才送来不久。见多不怪,继续上学去。
回家时,特意留意了路边的背篓,发现不见了。到家时,告知爸爸上学路上发生的事,可没等我讲完,丢下一句“我的锄头忘地里了”,爸爸就不见身影了。
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爸爸回来了,气喘吁吁,神情紧张,飞镖似地冲入妈妈房间,关上门,听见他们是否在争吵什么?
当晚,因爸爸没做饭,我们都饿着肚子。肚子咕噜噜反抗,难以入眠。
不知几时,听见开门声和承重的脚步声,以经验判断,应该是爸爸的脚步声,爸爸出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又听见开门声和脚步声,这次的脚步声显然轻快了许多,爸爸又回来了。
第二天一早,爸爸早早做好了早餐,发现他轻松愉悦,满脸堆笑,我又听见了一天前的婴儿声。
…
于是,家里多了个妹妹,爸爸爱不释手,处处维护,我开始吃醋了。
一次我撒泼发脾气,大呼“不要捡来的妹妹,把她送回去,有她,你们就不爱我了”,爸爸狠狠的给了我一记耳光,并警告我以后不准再说。
往后,爸妈依然对妹妹爱护有加,厚此薄彼,我开始记恨这个“捡来的妹妹”,她剥夺了原本属于我的爱。
“捡来的妹妹”身体不是特别好,三天两头生病,但爸妈从无任何怨言,半夜三更抱着啼哭的孩子来回走,直到天亮。我被吵得心烦,更恨。
“捡来的妹妹”快1岁时,有一天晚上哭的特别厉害,还发着高烧,看着声音嘶哑的妹妹,爸妈急得直跺脚,抱着妹妹摸黑连夜赶往乡政府药房看病,不幸时间太晚,医生已回家,错过治疗时间,“捡来的妹妹”没了。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爸妈沉浸在悲伤中,成天少言寡语,悔不当初。
有好几次,他们都冲我叫妹妹的名字而不自知,我的心硬生生的疼!
家乡不过清明节,春节时,就会为“亲人们”扫墓。有一年春节,陪着爸爸去看妹妹,坐在妹妹旁边,爸爸沉默半晌后,告诉我“妹妹不是捡来的,是妈妈生的。我对不起她,如果没有在路边冻一天,或许现在跟你一样陪伴我左右。”说完,又是一阵沉默后,让我先回去,他想再坐一会,陪陪妹妹。
离开时,在不远处,听见老爸的痛哭声,这是他尘封多年的痛,只要被戳着就会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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