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我个人的经验来说,我们回应自然的文字,最好的态度是散文和诗歌的完美结合。我宁愿用“态度”这个词,而不是用形式。形式会让我们保持和实际内容的距离,我们可以和人类保持距离,和罪恶保持距离,和不道德保持距离,和城市保持距离,但是,我们没有任何办法和自然保持距离。试图和自然划分界限,是十分愚蠢的事情。我们从生到死都和自然发生着无限的亲密关系,我只拿一点来说,我们死亡之后,或者一把骨灰撒向大海,或者放进棺材埋入土里。我们哪里都去不了,唯一的归宿就是自然。这样命定的走向,也就赋予了我们不得不敬畏自然本身,如何让生命成为自然,便是生命无比重要的话题。
所以,回应自然的文字,就绝对不是形式,而是态度,是我们如何认识自然懂得自然热爱自然的基本的精神品质。只有这样的品质,才配得和自然聊天。梭罗的《瓦尔登湖》,你说那是散文,非常正确,而当你说梭罗的文字是散文诗的时候,你就会贴近瓦尔登湖的心跳。100多年后,我们这个时代的社会生物学之父,最后的博物学家爱德华·威尔逊完成了一本跨越时代的伟大作品《生命的未来》,那里面洋溢着诗人的激情和一个散文家卓越的叙述力量。
只要看看俄罗斯的屠格涅夫的作品,我们就会真诚地热爱那些关于俄罗斯天空和森林的思想,那是诗人沉郁的眼睛,是诗人敞开心怀的记录。接下来,我们在惠特曼的诗歌,在一直生活于法国南方乡村的天主教徒耶麦的诗歌里,就是写青天的驴子的那个乡下诗人,在1900年左右,曾任职法国驻中国北京,天津,福州大使馆的诗人保尔·克洛代尔的散文诗里面,在泰戈尔,纪伯伦那些旷世经典里,或者,我们在沈从文几乎所有关于湘西的文字世界里,在余秋雨行走在文化苦旅之途的思考里,我们所读到的都是散文诗,他们一方面仰仗于诗人的气质,来揭示自然和生命的奇妙灵气,一方面依然发挥无比的叙事能力,他们是如此完美的将诗人的神采和一个讲故事的人的引人入胜的才华糅合在一起。真正的诗人,会尊重自然散文一样的情调,那是时间滑行于草地的肌肤,真正的散文家,他们一直追寻诗歌的精髓,如何激荡内心,让生命的直觉充满流溢的光芒,乃是他们一生的荣耀。诺贝尔文学奖所有的获得者的作品,不,应该是他们的思想,都是诗歌和散文的最高境界,他们关于历史和文化,生命和存在,时间和未来,细节和全部宇宙的思考,一直打动我们的地方,就在于他们忠诚于诗人的情怀和散文家驾驭生活的力量。
你不能说,我只喜欢用诗歌的形式来回应自然,这和你只是用散文来完成生活任何方面的启发是一样的。只要看看所有的经典,这些传统会告诉我们 ,只有糅合了诗歌和散文的态度,拥有了这样的态度,你才可以越来越胜任文字给你的义务和权利。
没有任何态度,比忠诚和敬畏自然的态度更加具有道德色彩。也就是说,诗歌和散文结合在一起,会让自然的道德光芒照耀每一个人的内心。
而尤为关键的是,我们的感情像溪流一样淙淙流动,像大海一样汹涌澎湃,像子夜的树林,那些月色优雅而带着妖媚的女狐的声音,我们得尊重生命乃是情感这一了不起的本质,这是创造力,是美,是思想的光芒。除非有一天你可以控制随意泼出去的水的形式,或者你能够决定阳光倾泻时候的色彩和力量,否则,我们回应自然的态度就绝非某种单一的选择,单一的选择会让我们失去更多的机遇,失去和自然与生命良好的交流的机遇,也就意味着我们会失去思想和思想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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