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睡方醒

在城市里午睡是奢侈品，享受得久了就成了必需品。午睡的梦支零破碎得难以收拾，主动或者被动从梦里醒来总要呆坐半天回味梦中情景，怕不小心错过了神的暗示。午睡方醒，是检点内心的时刻，也是顿悟发生的时刻。

梦中河水很深，好多男人女人在水中走，多数的人水都淹到了脖子，那条河并不宽，几步就可以上岸，可是那些人仍坚持着在河里走。我站在岸上替一个女人担心，水已经淹过了她的下颌。通常解梦都把水比作财，我认为也可比作迷津，红尘中翻滚的男男女女不知什么时候才知道上岸。值得庆幸的是在梦中我站在岸上，我不断地自问：我真的站在岸上吗？

梦中出现了一个脏兮兮的小男孩，用各种恶心的办法招惹我，我却没想到躲避，一味跟他缠斗，不断地被恶心到。被恶心得受不了才想到躲开男孩去找他的家长，有个人说这里不是那男孩的家，也不知道他的家长是谁。梦里的男孩通常被认为是小人，和小人缠斗是极不理智的做法。想要找到小人出现的根源很难，很多时候就是那人看你不爽，不爽的原因没准就是因为你笑的有点太灿烂。能制约小人的只能是天理公道，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大可不必在手无寸铁的情形下过多纠缠。

一个平时我自认为关系非常密切的朋友在梦里不断地笑问我：“你能为我做什么？”我也随之扪心自问，除了发自内心的真诚笑容似乎我所给予的任何东西都不是我的，而且这笑容转瞬即逝、连同那点虚幻的温暖一起无影无踪，如果不是那人眼中心中有所感动，根本无法证明曾经存在过。那么情深似海是哪里来的话？如蜉蝣短暂的生命还要不要真诚的追寻向往？这想法极其危险，处在悬崖撒手的边缘，自问无可留恋即可逍遥物外。谁能坦然承认无可留恋？

夏天的中午热得流汗，遂在梦中边走边嚷：“我要洗澡。”路过的人不接茬或者说些别的事，没人关心你要洗澡。失望之余停下来低头时才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泓清流之中。嚷嚷得满世界都知道不如低头弯腰，你要的就在你的脚下。

跟在一群人后面乱跑，完全不知道要做什么，就是盲目地急匆匆地跟着跑。这场景大睁着眼睛的时候也不知经过多少次，为此浪费了多少时间。以人的愚蠢自然不能杜绝不跟着别人跑，只能尽力做到跟着跑的次数少一些，跑了一半发现了能尽快停下来。

梦里总是奔忙，不像醒着的时候还有些时间需要可以打发才能消磨掉。梦里的奔忙当然是徒劳，醒着的也未尝不是。只是身在其中，不能不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不愿做个没用的人。其实折腾半天也未必有多大用，只是内心不能接受什么都不做。因此最讨厌有人说都是为了别人这样的话，大到治国小到齐家，更小到保养身体，无一不是为了自己，为了自己的心。

神志渐清，午睡结束。阳台上还有两个空花盆等我侍弄，厨房里几棵青菜等我清洗。秋天逼近天越来越短，天黑之前还要走几步路保持体力。这样多的俗事等着，匀给做梦的时间越来越少。可是人生岂能无梦？惟愿与有情人共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