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第一天踏入这所学院起,就想做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学生。老老实实完成学业,期间认识些有趣的人,人们口传的学生时代可以经历的美好事情,我通通都想经历一遍。如今,连这些都是奢望。
主办方的代表放了全场人的鸽子。我不敢去想象会场台上两个空荡荡的座椅和底下所有人惊愕的表情。以极其别扭的姿势陪A看的那场糟糕电影(如果那样可以叫做“陪”的话)变得毫无意义,而我牺牲未来想要拯救的人,还不是因为我的话生存下来。
自己无用到如何地步呢?不得而知。
尽管我百般抗拒,周二还是按照日程准时到了。跟此时的情绪一样,我的每一步都显得十分沉重,或许我不用去教室,大可直接去院长室接受“审判”,反正早晚都要被叫过去,我不如自觉点。再次经过东南桥的时候,这咸潮的海风扑在我身上,感觉早上的澡都白洗了。
这海浪怎么还没有把桥撞断啊,我如此想着。
“厉害啊,同学!”后方一个陌生人猛地拍了我的后背,我一脸懵的看着他快速走到前方的背影,显然他没有打算与我对话,以致于我完全无法得知他的意味。然而,没到几分钟又是一掌。在接下来的路上,包括在学院里,我都不停地被拍,连老师都会用意味不明的笑容看着我,打饭的时候我甚至多得了一块肉!事情越发不对劲,直到经过公告栏我才知晓一切。
同样的醒目红字,格式字体一看就是出自F之手。真的很难让人不去吐槽F的海报制作风格,这年头用RGB(255,0,0)做标题取色的人未免太少见,那种扎眼又老土的颜色,可以说毫无美感,除了醒目以外没有优点。或许F只追求显眼吧,媒体就是如此,好在F还没有沦落到变成下三滥的标题党,只是审美出了点问题而已。
在这张丑陋的海报上,虽然很抱歉这样说,但是任何人见到都会这么评价的。A侧身锁住那人的样子,清楚地变成照片印在上面,我的大脑自动把它加工成了GIF重现了一遍,从整个动作的体态,到头发扬起的角度。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把我拍的也太难看了!盯着这张图都不想承认是自己。强迫自己不要去看图,仔细阅读了下面的内容部分。
“……研讨会学院某代表在现场第一时间对自杀者进行了心理疏导,与其僵持近三小时后,与后赶到的代表合力拯救失足青年。获救青年当场痛哭流涕,警方称其已无大碍,并坚称要为亿万希望而活,虽然该发言意义不明但还是祝贺他重获新生……与会学者对二人未能到场表示理解,并对此行为大加赞赏,本学院获一致同意再次承办下届会议,院方对此表示荣幸……”
我掐了掐自己,这真的不是梦。
“21日对二人的采访中我们将获知更多细节,报刊记者团持续为您报道。” 真是让人高兴不到一分钟,F这个家伙。本来就想要与A彻底分离的我根本不愿意接受采访,也完全没有打算告诉F什么细节的想法,不如躲一天让其出不了稿好了,这个简单极了。啊,总算可以留在学院安安静静上课了,能享受这种日常校园也成了令人满足的事。天真的我如此认为。
今天上午的课已经全部结束,我实在等不及要进行“课后释放”。
我喜欢去卫生间,虽然这样说有些突兀。不是说我新陈代谢比较迅速,只是很少能见到把卫生间做的这么好的学院。没有性别分区,只是嵌入墙体的一个个独立空间,整洁又明亮,在内部装有公用的书架,来给在私密时光无处安放的眼睛一个去处,免得人们闲着没事去看洗手液的成分表,又或是拿着卫生纸折个软塌塌的纸飞机。上面的书都是大家自己拿来分享的,所以内容极其广泛,说是卫生间,不如说更像是个带有卫生设施的简易书房。像这种图书馆爆满又无处休息的时候,卫生间简直是完美的选择,但此时的我只是去实现它的最基础功能而已。
我暗自庆幸着已经安全度过了没有F打扰的上午,嘴角掩饰不住得意。可能是忍耐的时间太久,我走路的速度开始加快,从外人视角看,一个人越走越快还满脸笑意或许有些奇怪,但我确实如此做了。
在还有十步到达“天堂”位置,我看到F带着摄像出现在走廊对面,不幸的是F也同时看到了我,我们同时顿在原地彼此对视了一秒。
“跑!”我的脑袋对我说。
无声的枪鸣发出,我试图用最快的速度到达卫生间,F也开始奔向那扇门。
“站住!我找你半天了!”F的气息因为奔跑而显得不稳定。
砰!幸运的是我先一步进去,F在后一秒开始疯狂敲我的门。
“喂喂喂,只是几个简单的问题而已啦!”隔着门我听到F说。
“无可奉告!”
“当时是怎么产生救人的心呢?”F干脆直接开始问,而我选择不答。
“你是怎么疏导对方的,还有还有,你和A的合作商量好的吗?你当时的心情是怎么样的,紧张吗?抛弃会议去做这些你认为值得吗……”
对这些问题我不仅不想回答,还想把手里的卫生纸塞到F嘴里。
此时路过的学生只见F把话筒贴在卫生间门上,半蹲着问些奇怪的事,而边上的摄像全程记录着。如此滑稽的景象引来一些人悄悄拍起照片,编辑几句调侃的话匆匆传到社交软件上。在附近的学生很快就知道这个有趣的事,纷纷到这里来想要亲眼看看。
F意识到人们开始围观是在听到频繁的快门声之后,非常尴尬地站起来理了理衣摆,装模做样的咳嗽了两下,示意摄像关机,瞪了一眼门,生气地走了。既然二号机没有利用价值的话,那就只有一个选择了。
本来非常容易被识别的A一整天都没有出现,F回想视觉捕捉的每一帧以试图找到上面最突出的地方,即A的所在。A一天都没有去图书馆,这本身就是一件稀奇事,但即使是人满为患的时候也不会有人坐A常坐的地方,仿佛有一团A身形的气形成着某种力场,把所有人都推开。
黄昏对于海滨学校来说无疑是绝景,A肯定不会错过,但今日份的黄昏,A却意外地缺席。海浪扑到沙滩上,碰触不到常贴合的那双脚,失望地后退到海洋里。于此同时,F找遍了A可能出现的地方,但这似乎变成了一个迷,即便是发动所有社员都没找到这位“英雄”。出稿日必须遵守,是F作为媒体人的信条,信息的传递着失去信用,近乎是毁灭性打击。
报刊记者团的指导老师兼社团负责人是院长,或许这是他们能在学院风生水起的一个原因,F对于截稿不及时这件事,尽管不情愿,但还是要报告院长,或许接受批评就可以,或许不止这些。F心里也没有底,毕竟自己从来都没有拖过稿,没想到这次会败的那么难看。
F拿着空的稿纸走向院长室,眼前这一帧突然出现了刺眼的一点。A正从院长室出来,被F逮了个正着。
“兔子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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