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燃火

没多久人就快走光了，莱米尔早就坐到了十日旁边，十日也坐在莱米尔旁边的石头上，两人都这么坐着，没人说一句话，其他人或调侃远方或抽烟，一连吐出好几口烟圈儿，烟头已经被吸到没有味儿，就又抽出一根继续抽。

　　约卡奇借着湖光照着自己的老枪，缓缓的擦拭着这个跟着他一路走来的老伙计。安静的气氛突然被“砰！”的一声打破了，是弗比斯一枪打掉了天上的飞鸟“这鸟叫的让人心烦！”

　　莱米尔也点了一支烟，他用力猛吸了没几口就扔到地上用力踩灭，然后又抽出一根烟，送入十日嘴中，十日很抗拒，但又无法躲过，莱米尔把十日嘴中的烟点着后就喊来约卡奇和盖特“你们跟着彼得尔走。”说完便赶上大部队最后的零星几个人。

　　“老大？！”约卡奇朝着洛基山大喊，落基山没有回话，莱米尔也没有回答，莱米尔很快就融入到了落基山的山色中。

　　太阳已到西方，盖特已经跑到山口踱步了，十日起身到盖特旁边，先是叹了口气“就走这条道。”盖特很懵“这么草率的吗？万一是死路怎么办？”一向好脾气的盖特也急了。

　　“约卡奇，过来这里！”十日向湖边的约卡奇大喊，约卡奇看向他，最后还是起身，但每一步都走得异常沉重，仿佛每一步都有千斤重似的，到跟前了也没好奇的瞪着十日。十日并没理会，转身指着远处郁郁葱葱的山峰“往那个方向走，到那里我们坐船走，绝对要比他们快！”

　　“哪里有河？”

　　“胡说八道！”

　　盖特，约卡奇都认为这是一个不理性的决定回过头发现十日已经不管不顾的出发了，盖特只好跟上去，约卡奇拽起擦得干净的老枪，跟上两人。

　　三人就着微弱的阳光走在崎岖的山路上他们只能看到树影和上一个被截断的人的影子。他们高一脚，低一脚的踩着，盖特腿上的纱布只剩下一端还粘在肉上具体在哪里跌伤的，他已经不记得了。

　　“我们就在这里休息一晚吧，休息好了，明天才有力气赶路。”

　　“你们看这是什么？”盖特怀里抱着个圆滚滚的布包，上面透过棕色的颜料还渗出鲜红的血渍—是一只兔子。

　　我已经好久不吃肉了。约卡奇本来打算把旁边最大的树砍了，一部分拿来烧，一部分让盖特拿来做枕头，但盖特担心把这棵大树砍了，早上就要被阳光晃醒了。约卡奇也心照不宣的甘愿走远点砍树。盖特来处理兔子，拔毛，把不能吃的部分都掏出来，水不多，也舍不得把喝的水用来清洗兔子，只能就着血腥味来吃了。十日捡来些树叶，盖特用这些树叶把兔子简单擦了擦，用布袋包裹住晾在旁边，只等约卡奇回来就能开烤了。

　　十日已经饿了很久了，自从到这里，就没吃过肉了。他曾跑到湖边，甚至到里面摸鱼，最后才发现这水是咸的，根本就没什么鱼，要不然就天天吃肉了。十日从树根周围掏出些枯枝烂叶，又精挑细选了根最结实的木棍，在兔子凉了些时间了，十日就抢过来用木棍穿肠而过，盖特无奈叹了口气：“你太急了，现在是时候还不够。”

　　“没事，我先把它架起来，生起火花，等约卡奇回来就可以直接吃了。”

　　“之前从来没这么吃过，但这个时候确实太饿，管不了这么多了。”

　　十日从兜里掏出一对打火石，他刚来的前两天虽说是遭殃，但他也发现这包里有不少稀奇古怪的好东西，之前在木屋，他就经常捣弄打火石。这次使用还真是很熟练，简单几下摩擦就出了火花。一个火苗在一堆杂乱的枝叶上燃起来了，十日再接再厉，很快又打出了几个火花与枝叶交融在一起，火点起来了，十日起身挑出一根粗壮的树枝，把周围的枯枝烂叶规矩在一起，先扒拉左面几个漏网之鱼，又是右面的，树枝在跨越火堆的跃动中带出了几根小火苗，本来没什么，也没人注意，但这几根顽皮的小火苗恰好飘到约卡奇走之前一直盯着看的一张小卡片上。很快这些小火苗就展现了他们的厉害，当十日发现时小纸片已经燃尽一半了，盖特赶紧把土泼到纸片上，将其盖住，并用力甩动，火很小，大可不必这样，但纸片已经快烧的什么也不剩了。

　　盖特举着残剩的纸片盯了很久，还在忙着生火的十日问：“怎么了？那个东西不是张废纸吗？”盖特到十日旁边，把纸片举的老高。

　　“我看，约卡奇要疯了，这应该，是他死去的未婚妻……留下的唯一念想。”十日把木棍一把扔到地上，缓缓接过烧的只剩废墟的纸片，刚准备问些什么，约卡奇抱着一堆木头，回来了。

　　“这些木头烤兔子很够了，剩下就当赏给印第安人了，你们已经生好火了，太好了。”

　　“等会，彼得尔，你手里拿的是什么？”看得出来这时候暴躁的约卡奇心情还是不错的，紧接着就是空气凝固了。约卡奇瞧见十日握着一个又黑又小的什么东西，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赶忙冲了过来，一把抢到手里。很快，约卡奇健硕的身躯变得佝偻起来，大拇指还在上面摸索着，扑下上面残存的灰。盖特已经感觉到不妙，下意识的捂脸往后退了几步，十日还想说些什么，嘴唇还没分开，约卡奇的手已经拽住他的衣领，狰狞的面孔还在咬牙切齿。

　　“约卡奇，我……”约卡奇一拳打的十日踉跄着差点摔倒，这力度比两人第一次交锋时大多了，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约卡奇的拳头就冲着十日的肚子、后背袭来，每一击都势大力沉。三招下去十日已经被打的跪地，嘴角也变得殷红起来。刚才还躲在一旁的盖特硬着头皮拉住约卡奇，但他什么都没说，他知道这个时候只有打一架才能让约卡奇冷静下来。盖特用身体夹住约卡奇的手臂，同时用腿扫击约卡奇下盘，这一下把约卡奇放倒了。气急败坏的约卡奇与盖特纠缠在一起，已经被打懵的十日大脑快宕机了，盖特一时失神，被约卡奇一拳放倒，愤怒的约卡奇对着十日拳拳到肉，十日眼看就要被锤断了气，又一下重击到胸口，十日被打得一口血喷了出来，直喷到约卡奇脸上，约卡奇这才停手，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和血，又转头看了看已经半死的十日，攥着的拳头这才慢慢松开，回头整理背包。

　　“我下手重了……以后我自己走，与你们再没关系！”

　　“约卡奇，你也太过分了！彼得尔伤得很重，他不是故意的，你为什么……”

　　“盖特！你还在替他说话，我没打死他已经是手下留情了！”约卡奇咆哮着打断盖特，眼角拉出血丝，他亲手画的已亡未婚妻的画还是没了。又是一阵寂静无声。

　　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打破了寂静，那声音越来越近，似乎已经近在咫尺，同时还从林子里传出环绕着的低沉的吼叫声。盖特感觉气氛不对，伸手去抓别在腰间的短枪，约卡奇也反应过来做同样的动作。在皎洁的月光下，被紧张氛围笼罩下的三人此时都能听到彼此的心跳，直到一只凶猛的野兽从林子里窜出来。

　　“是，北美灰熊。”十日扶着树干起身说道。盖特掏出枪向灰熊出现的那块地方连开三枪，但灰熊移动速度极快，并没有打中，反而一掌将盖特拍倒，要不是枪横在胸前，估计情况不会比十日好。灰熊嗅了嗅鼻子，然后转身向十日和约卡奇冲来，应该是十日身上的血腥味把灰熊吸引来的。灰熊径直冲向十日，十日瞅着枪离自己足有十步，这距离足够自己丧命了。干脆在灰熊要冲到面前时，直直躺下去，一动不动，灰熊这才刹住车，朝着十日一顿闻，又在十日脸上舔了一脸口水。

　　“砰！”约卡奇瞬间开出一枪，灰熊大吼一声，悻悻地看向约卡奇，然后掉头冲向他，约卡奇情急之下连放数枪都没有打中，只得屏息凝神，在灰熊扑过来的瞬间侧身躲过，然后快速的跳到灰熊后背，抽出匕首，一下接一下的刺向灰熊“你这畜生，看我宰了你！”

　　感受到痛苦的灰熊拼命挣扎将约卡奇重重摔在地上，匕首也被打飞了，枪在侧翻的时候丢弃了。灰熊步步紧逼，约卡奇被逼的退到角落。

　　“砰！砰！砰！”三声枪响划破天空，灰熊停止了前进，应声倒地。约卡奇透过灰熊的影子看到十日浑身是血地扶着树干，枪口还在冒着白烟，十日用精准的三枪消灭了灰熊。

　　“彼得尔，真准啊！”盖特也爬起来，为十日庆祝。

　　“真的打中了。”十日双手颤抖着抚摸着短枪长舒了一口气。然后抬头看向约卡奇，约卡奇没有躲闪，面容木讷。十日一步一顿地走去：“约卡奇，别走了，相信我，我们能到个温尼马卡！还有，你老婆的画……对不起。”十日最终发声了。约卡奇转过身，这一步他足足犹豫了五秒，直到听到十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还是迈出下一步，结果却一脚踩空，跌了下去。幸亏十日在最后一刻大跨一步赶了过去，抓住了约卡奇。

　　约卡奇大喊道：“笨蛋，放手，不用你救我！”

　　“我刚才算救了你吗？”十日的伤并没有好，身体一直在颤抖，眼见十日快坚持不下去，喊道：“放手啊，笨蛋！这很浅，不会有事！你快承受不住了。”不是快，是已经承受不住了。

　　约卡奇话音未落两人就摔了下去，盖特赶忙赶过去：“你们怎么样？”

　　十日和约卡奇倚在一起，摔的很整齐，都没了再争斗的力气。

　　“你还要走吗？”

　　“……不”

　　“那我们一起到温尼玛卡！”

　　“嗯……到时候如果到不了或者赚不到钱，我一定先崩了你！”

　　兔肉还是吃上了，放了这么久也比较劲道，还多了灰熊皮毛，只是现在还用不上。十日翻开日记。神秘的符号再次闪烁光芒，随即在底部浮现出两行字。

　　“出溪门，离熊窝，木寨处，跃激流。”仅仅浮现三秒后又消失不见，十日赶忙翻过身从兜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地图，又掏出一根石灰笔。在一处不起眼的地方圈了个圈。

　　“只能这样了。”这是他们下一个目的地。

　　“我们做好准备，明天出发，还有大河在等着我们！”

　　盖特带来一包粉末状的东西“约卡奇面子薄，让我带给你。”

　　“哎，你慢点，还疼呢！

　　“知道了知道了。”

　　第二天，十日又挑了一根粗壮的树枝在前面开路，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三人向着日记中的“出溪门”进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