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无戒
编辑｜东坡琅
封城第19天，早晨刚起床，母亲便打电话过来问我，有没有吃腊八粥。我没敢告诉她家里只剩下土豆了，已经一周没有出门了。腊八节，要不是妈妈提醒，我真忘得一干二净了。
记忆里的腊八节总是热闹的，如今再也看不到那种热闹。每年到了腊八节的时候，就会格外地想家。想念妈妈做的那一碗腊八粥，想念那热腾腾的腊八粥里家的味道。
小时候，每年到了腊八节，妈妈总会早早地起床熬粥。等我们一起床，就会有热腾腾的八宝粥盛到我们面前，我和哥哥甚至顾不上洗漱就坐在坑头，将碗里的粥一勺一勺地送进嘴里。妈妈看着我们吃粥的样子，脸上露出满足的微笑，转身继续在锅灶上忙活着。
我和哥哥趴在炕上，你在这头，我在那头，护着自己碗里的粥，像极了小狗护食的样子，边吃还会边喊着妈妈，再给我来一勺白糖。妈妈会骂咧咧地说:“牙齿不要了，吃那么多糖。”可是还是会提着白糖袋子给我碗里撒上一把，而哥哥躲在炕角享受着碗里的美食，眯着眼睛挑衅地看着我。
哥哥总是这样，从小到大我们在一起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打架，为此也常挨母亲的鞋底子。他眯着眼睛看着我，趁我不注意的时候，会舀走我碗里的红枣、核桃仁，送进自己的嘴巴里，然后用胜利者的姿态看着我。不等多时我就会跟他打起来，碗里的粥会撒得到处都是，直到妈妈的河东狮吼出现，我们才会安静。
再后来，我慢慢长大，哥哥出了社会，在外地打工，只有过年的时候才会回来。哥哥不会再抢我碗里的粥了，家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每次过腊八节，只有我和爸爸妈妈，再也没有以前的热闹。我突然很怀念和他打架的日子，没有他整日欺负我，这生活突然没有了生机，变得安静。就连碗里的粥也失了原来的味道。
每年的这一天，哥哥总会从远方打来电话，问我有没有留一碗粥给他？有没有冻冰棒？没有人跟我抢东西吃，是不是很高兴？每次他这么说的时候，我都想哭。说实话，我应该是想他了，虽然他对我不好，总是喜欢欺负我，可是他陪我长大。每次好吃的都会先给我，可是嘴上从来不说。
如今我们都已经长大，离开家乡也好多年，每年到这一天，都会打电话给爸妈。他们总是说做好了腊八粥没人吃，每次都要吃好久，还会叨念着那一句话：过了腊八就是年，又老了一岁。年龄越大，我发现他们越怕老，也越孤独。我们总是常年不在家，家里只剩下他们两位孤寡老人，想到这些心里满是愧疚。
这两年倒是好了很多，哥哥的两个孩子在家里陪着他们，很多时候，他们都会忘记打电话给我们提醒我们吃粥。在家里陪着孙子孙女享受天伦之乐，倒也幸福。
只剩下我和哥哥两个人身在异乡，几乎每年的这一天都在上班。一个人的时候，总是会想念从前的热闹，也会时常陷入回忆里很久。
一年又一年的腊八节从我们生命中走过，我们慢慢长大，父母慢慢变老。那陪我们一起长大的兄弟姐妹，也变得温和，成了我们生命里唯一的依靠和温暖。
今日的长安，天灰蒙蒙的，好像要下雪的样子。外面的世界很冷清，房子很安静，除了我的呼吸声，没有一丝声响。站在厨房里熬一碗热粥，却再也吃不出家的味道，心依旧是寂静的。
远方的家乡，应该正是炊烟四起，每家每户都飘出八宝粥的香味，孩子们在院子里奔跑，闻见屋里的香味，等不及要吃，哇哇地哭了起来。大人的笑声，孩子的哭声，做饭时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都是生活最美妙的声音，让人心底暖暖的。
我又想起妈妈常说的那一句过了腊八就是年，我们又长大了一岁了，身上的担子又重了一分。三十多岁的人，上有老下有小，只能拼命地奔跑。小时候每次提到过年总是愉悦的，总觉得又长大了一岁，等到长大了，我就自由了，可以干自己想干的任何事。
我想这就是成长，让我们永远对未来满怀希望。如今真的长大了反而越来越害怕过年，害怕年轮划过，我还是如同从前一样一事无成，碌碌无为。
还怕这疫情没完没了，回不了家乡。以前总想逃离家乡，如今它却成了我回不去的远方。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