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社会是公正的,却不是公平的。
对方叫秦远风,是祝夏的大学同学。
祝夏后来说,秦远风大学的时候成绩很好,一直是班上的佼佼者,连续四年拿到了国家奖学金。但这样一个优秀的他,找工作却四处碰壁。
社会是公正的,却不是公平的。
优秀往往不是唯一的通行证,运气也占据生活的一部分。
何况,他心气高的很,不肯屈尊到小一点的岗位实习,大的公司又往往需要丰富的个人履历,他一度患上了轻度抑郁。甚至有一段时间,他就躲在地下室里,拍地下室最为阴暗的角落,还有租住在地下室的人心酸的环境。他想用此来宣告对社会的谴责。
但他忘了,即便是租住在地下室的人,也有光明的梦想,从未有一刻放弃奋斗。而不是时而萎靡不振,时而声讨现实。
秦远风母亲离世的时候,他没能赶回去看老人最后一面。作为兄弟的他也回去烧纸钱。看见他父亲穿着麻布丧衣,蹲坐在房檐下的土台阶上,就像失了魂一样。屋前的老树上有叶子落下来砸在老人身上,他身子一激灵,愣了几秒又恢复了沉静。
办丧事的鼓号敲敲打打,满院子的萧瑟。
在那之后,他突然发觉秦远风想明白了。生活,从来没有一天是停止的。与其一味的等待虚耗,自以为是的觉得自己是怀才不遇,而去等待伯乐,倒不如自己去闯,去发现这个世上的机会。
凭他的天赋和才气,在我们摄影的圈子里有了些小成就。
年前的时候,他的一幅作品获了奖,拿了不少的奖金。却很快得知父亲患上了重病,奖金全部去交了医药费。他顾不得陪伴父亲,白天待在影棚里给人拍摄,晚上又打了好几份工。真是难以想象,当年心气那么高的他,竟然抹得下面子去酒吧当前台。他英语一直不错,前台给的薪水还算高。只是从来没有抛头露面的他,潜意识里还是觉得自尊受了打击。为了父亲他都忍了。
父亲病情并无好转,勉强维持着高额的医疗费用。知道那天他看见我们的杂志上刊登了他的作品,所以必须用一百万作为赔偿给父亲治病。宁碧联系他的时候,他没有回复是因为他正在手术室外等着父亲。
一时间我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真相往往是让人无奈的,改变从来就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
宁碧一直坐在旁边听,没有发言。这时候,她问了一句:“那你是怎么说服他的呢?”
他笑了,我只是和他讲清楚了道理而已,他也买了我一个面子。这件事我们虽有错,但毕竟所有的杂志社都是这样处理问题的,我们并没有骗他稿酬。再者,倘若真的起诉我们,法律方面的后续问题肯定会浪费很多时间,他没有必要和我们这样耗着。
“那他父亲怎么办?”宁碧并没有因为他撤销投诉而开心起来。
“我这几年攒了十万的积蓄,先借给他救急吧。也算是绵薄之力了。”
宁碧点点头,仿佛在酝酿什么。
晚上回家以后,这件事一直压在我心里。亲人、生命,最脆弱的东西,再珍视也不能挽回他们的消逝。唯有拖延。
我给妈妈打电话给她讲述这件事的时候,妈妈哭了。她一向心软。
“人这一辈子,就是这样。老了老了,本应该是享福的时候,却总是有病找上门。痛苦不说,还给孩子们带来累赘。我要是真的有一天也这样了,我就喝药自己去死。”
“妈,你又说啥啊。好好的,说这些做什么。你再这样,以后有啥事都不和你说了。”
“我就这么说说,肯定能陪你多久就陪你多久啊。日子一天天变好,你现在也好好的,真希望就这么一直好好地过下去。但妈总有一天是要走的。到是你,记得好好吃饭,早点睡觉,别把自己弄的太累,人活一辈子,不就是图个开心吗。你打拼得有多好,那都是虚的。”
“我知道了,妈。家里没啥好玩的事吗,给我讲讲。”
“哦你不说我还忘了。家里住了一窝燕子,我跟你说,它们那个窝搭得可好了,就用对联做了支撑就垒起来了。看样子是要孵小燕子了。”
“啊这么好,好想看。用对联做底座稳吗?不会掉下来吧。我觉得树上更稳。我还是小的时候在姥姥家见过孵小燕子呢。后来就再也没见了。”
“傻的,燕子哪有把窝搭树上的。挺稳的,肯定掉不了。”
“那下雨不会打湿吗?我觉得我们家的房檐有点短。”
“不会。”
“真想看啊。”
“......”
接下来的几天,每天妈妈都给我汇报燕子的情况,孵出三只小家伙,嘴巴还是黄的呢,那几只老燕子每天喂得累死了,都顾不上休息,它们的嘴张得可大了。
今天有一只小燕子从窝里掉出来了,爪子勾住了窝的边,一直扑腾,你爸踩了高凳把它扶进去。
昨天救下的燕子被喜鹊给吃了,天天看它们,就像几口子人了,院子里叽叽喳喳的。昨天还救了它,今天就给吃了。难过。
原来是四只燕子啊,有一只小的一直被压在下面来着。昨天被吃了一只,今天那个小的才探出头来。特别小,估计前几天也没有吃到多少虫子。
它们的毛都长得特别多啦,一天一个样,估计再有几天就出窝了。
它们都出窝了,老的每天领着在院子里飞。
这几个没良心的,整整飞出去玩了一天没回来,太阳下山才回来的。院子里吵惯了,没声音还挺冷清的。
都长大了,好久它们都没回来了。这个窝一直在,希望明年它们还能找得到,飞回来再养一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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