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7月10日 深夜—凌晨 文/想想
三年了,不,或许是六年。
夏天,对她来说,还是不美好。
三年前,她的亲人带着她踏上求医的路途,坐上大巴,上了高速,所有夏天的记忆离不开热这个字。
中午大巴车路过山林,河流与人家。却没有一丝阴凉处,阳光射进车内,她躺在靠窗的位置。刺眼,车内开了空调,温度低,她觉得有些凉,拿了毯子盖在身上,上面印着大嘴猴的图案。另一边,光线向她袭来,她不习惯这样的亮度,睡一觉就到的美梦被打破。
她索性不睡了,躺着观察车上的人。这辆车没有坐满,甚至有些空,阿姐和姐夫坐在前排,她旁边没有坐人,所以她才可以躺下。最后一排坐了一对夫妻,依偎在一起小声地说话。前排的青年戴着耳机睡着了,旁边的小孩在玩游戏……
这辆车上有多少病人?还是只有她一个人?她悲哀的想着。
她不想死,还未成年。出发前,阿爸阿妈在门口目送他们上车,阿妈拿了两个热鸡蛋放在她手里,“饿了就在车上吃。”
她摸了摸衣兜,鸡蛋还有温度。她想拿给阿姐和姐夫吃,不,他们不会要的。反而会劝她吃掉它们。算了,再等等吧。
她坐了起来,怕把鸡蛋压碎,摸到大腿上, 那里的疤淡了,很痒,她挠了挠。
她低下头认真的看这道疤,从大腿延伸到小腿,五十多针,蜈蚣似的趴在那,把她带到了又一个三年前。
也是炎热的盛夏,七月初,她待在听不到知了与青蛙叫的病床上,还是靠窗的位置,不同现在外面的青山绿水,楼下人声鼎沸,叫卖声不断。
她喜欢那样的夏夜,望着窗外的一格天空,时而有星星,时而是弯月。
比起白天,疼痛感弱了,但她失眠了。
伤口的疼痛她没办法忽视,疲劳的阿爸在另外一张空的病床上蜷缩着睡着了。
她忍着痛,想事情。她希望夜晚再长一点,她不爱白天的阳光,假若是平时,她还能忍受,可是她听见医生说腿上的伤口因天热感染了,看见阿爸阿妈担忧的眼神,她对这样的光真的喜欢不起来。
已经过去三年了吗? 她看着窗外的景色,继续回忆着。三年前她出院回家,阿爸做了一根木棍当拐杖,让她撑着木棍练习走路。
她不愿意,太热了,太疼了。
阿妈扶着她走出家门,她看着村里其他女孩异样的眼光,“阿妈,我不想走路。” 她说话已经带着哭腔,仿佛阿妈不答应,她的眼泪立马能掉下来。
“医生说要练习才能走好路,难道你以后想当瘸子吗?” 阿妈态度坚决。
那个午后,她杵着木棍咬牙走了一条长长的马路 ,又走回来。每落一步,她的心就打颤。她感到伤口更痛了,她不敢说,怕阿妈又骂她。
回医院换药, 医生拿掉绷带,伤口流脓,没有愈合好。“是不是太激烈运动了?”医生问她。
她看了一眼阿妈,阿妈眼中有愧疚,她摇了摇头 。
“医生,我的伤口什么时候会好,我还有半个月就开学了。”她勉强扯着嘴角却笑不出来,只盼着赶紧回学校念书。
“这样吧,再缝合一次,你去交点钱,不过没有麻药,孩子要忍忍。” 医生冲阿妈说,松开手中的镊子。
阿妈去交钱了,她躺在一张床上,她看见医生拿着针线, 她害怕,想逃。
她观察累了,又躺下,还是在车上算一觉吧,睡醒什么都会好起来的。
她想起那个场景,伤口还泛着疼,细长的针刺入皮肤里,拉紧线,她的腿发抖,阿妈回来按住她的腿,她死死的握住了另一个年轻医生的手,流着泪哭着喊疼。
那种滋味真不好受。
去大地方看病,应该不会那么疼吧!
三年前坐在大巴上的她是这样想的,至少可以给自己安慰。
她成年了,夜晚好像变长了。她打开台灯,拧开小风扇,在电脑上写着自己的故事。
灯很亮,飞虫接二连三地扑来,她一边码字一边拍打虫子,不想让它们脏了自己的屏幕。
她现在一点也不怕疼,真的。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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