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五这一日,清空万里无云。
我仍是未出门去,才用过早饭连宋就不请自来,美其名曰陪我下棋。这一日我的院落前用门庭若市形容并不为过,因为鱼鸟走兽,神魔诸界,听说了我在谷内,在这一天里来了一拨又一拨。
重霖一早便得了我得令,将一众人等挡在了外头。秉承他在太晨宫掌事的良好传统,他仍是不厌其烦的略招待前来谒见者以示东华帝君之慈悲,他定是起了个大早,备了茶水,将前院略施修整,以坐待客之用,
从晨起,外头就吵吵嚷嚷的,书斋里倒是一派安宁,白檀香燃起,我跟连宋有一搭无一搭的对弈,还是我昨天意兴阑珊丢下的那一局。
午后时分重霖进到殿中,神色显得有些慌:
启禀帝君,魔君燕池悟求见。
连宋也不禁抬头看着我。
燕池悟此人,是位年轻的魔君,其实他也有八九万岁的年纪了,说年轻,是因为他长了一张女子般美艳的俊脸,可以用如花似玉四字形容,神情颜色一向简单无辜招人喜爱。别看此人的名字颇有些意趣,实则为人简单粗暴,同人对话向来以老子自称。在这上面很得他们始祖的真传。
我能记住他,乃是他曾数次邀我决斗,还给我起了个绰号叫冰块脸,决斗的原因是他所一厢情愿的魔族公主据说倾心于我,可我其实连那魔族公主的名字都不记得,自然也对他的拜帖一向置之不理,为此他闹上过九重天,直指我不要脸。相必是闹出了不小的动静,连宋看来也记住了他。
关于他说我不要脸这事,我还记得当日九重天上,我曾耐心告诉他,脸皮云云,于本君向来都是身外之物。他身形晃了一晃,百思不得其解的看着我,最后悻悻离去。从那之后我便没再见过他。
这个人,虽然文化气韵都差些,脾气上来了冲动忘我,确是魔族中以始祖为尊的一支。魔族现今四分五裂,无有服众的领头之人,不过是和者亲近仇者斩杀,因着对少绾的尊崇,他和魔君煦旸颇为亲厚。
其实以他的年纪,并不曾见过少绾本尊,不过我到觉得他们简单粗暴的劲头差不离,实可以相交为伍。
我琢磨着他今儿来,可能为两件事,要么执着于同我一战,要么便是如今少绾回归了魔鬼,遣他前来。
若是为第一件事,我着实没什么兴趣,若是第二件玛,到是不妨见上一见。
想到这里我吩咐重霖将人领进来,连宋知趣的先告辞而去。
不一会重霖引了两人进来,走在前头的正是魔君燕池悟,一席墨色的战袍,黑发漆黑乌亮,束在脑后。这本是个利落武夫的打扮,可来人长着极漂亮的一张脸,皮肤白皙,一双桃花眼煜煜生辉,连身段都带了些风情,那一身武士的打扮顿时显得柔美了许多,很有些怪异。
略瞥了他一样, 我的目光,悉数落在他身后的作随从打扮这人身上。此人也是一身墨色男子装束,长发束起,身材较燕池悟更为纤瘦。打扮的极其普通,看起来应该时魔君身边的随侍。一张干净冷清的脸,眼珠却转的飞快,四处打量,与那冷冰冰的一张脸很不匹配。
这不是少绾是谁?
重霖守礼敬茶,然后退出到殿外等候吩咐。魔君燕池悟向我略拱拱拳,极其不耐极其敷衍的算是行了礼,身子退后两步,将少绾让到前头来,这退着走那两步,到是比对着我行的礼多带了几分恭敬。
少绾嬉笑着开口:一别过后又是数月,也不得见,今儿听说你在,本来夜宴上也见得,但到底人多不方便说些体己话,你也不一定顾得上,本尊就特地过来瞧瞧你。
我看着她没心没肺的一张笑脸,隐隐有些头晕,开口确是戏谑的话:
当我的面你也好意思自称一句本尊?你这么心心念念的回去了,就沦落到给他当随侍不成?
燕池悟一脸的愤愤,少绾却无所谓的仍是嬉笑,还应和着:
可不是吗,凡间是怎么说来着,落架的凤凰不如鸡。
少绾原身是凤凰,这话说的很是应景,燕池悟听到确是难得的一回诚惶诚恐,美艳的脸上有些茫然之色。
我不禁微抬起嘴角,似有似无的一笑:
别吓着你们这如花似玉的魔君了!有什么事直接说吧。
燕池悟满眼愤恨的看着我,少绾嘿嘿两声,收敛了一脸的嬉笑,她朝身后示一眼色,燕池悟愤恨却听话的又退出去几步,站在了靠近门口的地方,而少绾又走上前两步,大大咧咧坐在了我的对过,栖近过来,悄声道:
这谷中,实在有趣的很,据我的消息,伤了烛龙的那拨人,与此地关系甚大。
我听了却不以为然:
比翼鸟一族长寿不过三万岁,据烛龙说,偷袭他的那伙人有四,五个,若是出于此处,那几个人加起来也不若烛龙那上古神兽年长,又如何能轻易伤他?
少绾皱皱眉:即便不是他们这个鸟,也与他们有脱不开的关系。
我问她:你可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证据?
她愤愤道:有证据我还费劲巴拉来此作甚?
略一沉吟,难得叮嘱她一句:如此便谨慎些,暗中留意便是。
少绾一副大包大揽的神情:我办事,你放心。
我撇嘴道:就是不放心才白嘱咐你一句。惹得她跳脚起来。
燕池悟白当了一回门神,却连个微词都没有,我想他是内心里真的拜服少绾。这样也好,至少她不是腹背受敌,还有些可信之人,可用之人。
山雨欲来风满楼。
他们走后,我在书榻上将这些繁杂事务理了一理,若说只是天族魔族的一些小动作,到没什么,可牵扯到了梵音谷,我不得不念及这里隐藏着的妙义慧明境,不禁也生出了一份惕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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