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抱鲜花的女人

新婚之夜，女人放下枯萎的花，缓缓脱下绿裙，赤身裸体地站在上尉面前，上尉的心猛烈跳动，搂抱着女人。亲吻中，他疲倦地随着女人倒下去。第二天，家人发现他们紧紧地搂在一起死了，尸体怎么也分不开。以上情节摘自莫言的《怀抱鲜花的女人》，小说最早发表于1991年《人民文学》，是莫言创作转型期的一部作品，受西方现代主义影响，作品充满魔幻色彩。小说讲了一个魔幻的故事：海军上尉王四在回家结婚的途中，遇到一个怀抱鲜花的女人，他一时意乱情迷，吻了她，没想到女人一直紧跟着他，怎么甩都甩不掉，最后未婚妻来退婚，王四在新婚之夜绝望地与鲜花女人相拥赴死。鲜花女人一出场就充满了神秘感。“她穿着一条质地非常好的墨绿色长裙，脚上的棕色小皮，质地优良，古朴华贵。”她的脸庞清秀，眼睛忧伤，怀抱鲜花，独自一人站在昏暗的桥洞下。女人的微笑激发了王四的幻想和本能欲望，他被这个超凡脱俗的女人迷惑得忘乎所以，用灼热的嘴吻她光滑的肩头。这一吻，让王四释放了天性，但他的命运也随之发生了反转。当王四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道德时，理智占了上风，他准备远离女人，但女人却开始了至始至终地追随。当鲜花女人紧紧跟随时，王四一直被欲望和现实纠缠，吻女人或救女人的情节在他脑海里反复出现，内心的挣扎让他心烦意乱。而这种挣扎，只有两种结局，不是接受现实，要么走向毁灭，他选择了后者。王四的父母是地道的农民，他们秉承的是传统的道德文化，在他们看来，王四是有未婚妻的人，要对家庭负责，不能再去招惹别的女人，更不应该带回来。王四一跨进家门，迎接他的就是父亲的一记耳光，还大骂女人是“婊子”。母亲哭着求王四赶紧把鲜花女人赶走，否则名声就臭了。王四哥哥的领导是未婚妻的叔叔，他的婚姻关系着家庭的利益，至于王四和未婚妻有没有感情，则完全不在父母的考虑之列。未婚妻也是属于世俗的一面，她有着强大的社会背景，体面的工作，丰厚的嫁妆，在她看来，王四除了海军头衔，没有任何资格可以和她抗衡。因此，在得知鲜花女人的存在后，未婚妻来到王四家，面如铁色拿走了全部嫁妆，还对着王四、女人，嫌弃地啐唾沫。除了王四的父母和未婚妻，书中还写了堂弟和村民们的看客形象，在世俗的现实世界里，他们显得更加真实和赤裸裸。王四与未婚妻的婚姻，是一种利益交换，是王四家庭所期待的，但不是王四想要的，从未说过话的鲜花女人，才是王四潜意识里妻子的形象。就像开篇提到的，新婚之夜，王四看见鲜花女人的身体，迫不及待地走上前去，紧紧地和她搂抱在一起。为了分开尸体，人们不得不残忍地弄坏他们的口舌，折断他们的手指。王四的行为是欲望的正常表现，他的内心渴望一场浪漫的爱情，抗拒世俗安排的婚姻。但是，现实的残酷不允许他顺应本能，身边人的阻挠和非议是他无法冲破的藩篱，最后，他选择和女人一起死亡。其实不只是王四，那个时代的每一个人都在各种标准下活着，他们无法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世俗把人性压抑到动弹不得。莫言描绘了这样一个悲剧：现实用一种无法摧毁的力量，结束了一段不被人看好的爱情。这个悲剧，揭露了物质时代人性的冷漠，正是这种事不关己的漠视和看客心态，才是对人性最深刻的压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