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初秋,从老姨丈那里高价育雏好的四千只鸡开始进驻近三百平米的大棚,从肉眼就能判定密度比较高。此时全国新闻媒体争相报道禽流感疫情,这一年注定不平凡,我过得胆颤心惊。
鸡棚里的地面受第一批鸡的影响,成了带菌体。对抗外面捕风捉影的负面消息的方法,我唯有增加鸡棚的消毒频率,小心翼翼地加强通风,半夜起床巡逻更是仔细。
这时,我设计的看似不起眼又错落有致的支架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那是用干枯的芦苇杆编成的席栈,两边用砖头高高地垫起,间接加大鸡棚空间的容积率。
其他角落纷纷架了很多如手臂粗的新鲜树干,雏鸡们像个初来乍到的实习生每天上窜下跳的,实足过了把鸟儿的瘾,它们在欢快地相互叫唤:那真是个停歇的好去处。
第一批鸡赚了两万块钱,实际上是我忙碌了大半年的工资,算起来也没挣到钱。我把这笔账放在心里,没有对任何人说。刘亮程在“一个人的村庄”里写到:“有些事很小,小到只能发生在一个人的心里。”
婆婆像个日渐萎缩的小矮人,有了童话里的味道。她还是从早走到晚看似很忙碌,客厅和房间的角落积满了尘灰,多少年了,她依旧视而不见。
自从周生去了隔壁县的玻璃厂上班,婆婆每天晚上洗完澡便来到东房,坐在床沿和我闲聊一番,像是相交了多年的故友。
“妈,我这有两万块钱,你拿去还给亲戚吧。”说着我已经从床头柜里取出备好的两沓钱放在婆婆的手里,她似乎有些吃惊。
“这会需要流动资金吧,进饲料不要钱啊?你留着用吧。”婆婆迟疑着,又往回推。“我备着呢,到鸡下蛋足够用了,还是有点钱就还债吧。”我翘着眉故作轻松地说道,坐在一旁的楠楠在津津有味地看“猪猪侠”动画片。
“今年的鸡蛋价格都涨不起来,希望到年底能好起来。”从嫁进这个家门之后,婆婆的方言里逐渐夹带着进化的侉腔,这是她不曾察觉到的变化。
“明年开春我们计划简单地装修港南的房子,还有半年的时间。”
“你们哪有余钱装修房子?要不我问老爹爹拿些,他藏着掖着总有一些的。”
咋听这话,我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想到两老把东边的两亩地和家门前的一亩地用来支持我们的养鸡事业,我心里就感到一阵内疚和温暖。
“没关系的,周生还有半年的工地工资待结,张二说过年前就一次性结清,算起来近三万块钱,够了呢。”
“让张二帮你们装修,能省不少钱,现在都是人工贵。”婆婆欣喜地说道,捂着钱的手放在了大腿上。
我听罢眼皮顶着眉心,无奈地叹息:“姐夫忙了一年,让他歇歇呗。”“咦,哪年他不歇个两个月,回头我和他说一声就行了。”婆婆这顺杆爬的技能和她的交际能力有着相辅相成的关系,我便不再多说什么。
我撇了一眼电视机里永远活力四射的“猪猪侠”,婆婆艰难地撑起身,一边埋怨她的身体一边喃喃自语:“我明天拿去还给二奶奶。”
时间到了2013年的元旦,我的鸡开始下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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