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罗藤树下

01

虎妞病倒了，整整卧床半年多。

天赐再顽劣，毕竟是她的孩子，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

没有人能明白，一个母亲失去孩子的痛苦。

痛

人生三大不幸：少年丧父，她十六岁父亲就病死了。青年丧夫，二十一岁时，丈夫建阳就喝农药自杀了；好不容易，有个儿子天赐，又这么没了。

老天何苦为难一个苦命的女人？

她想不通！

小强在她卧床的日子里，悉心照料着她的一切，干活回来时，总会摘些应季的山花，插在她床头的花瓶里。

于是，屋里就有了春天的味道和生的气息。

女儿小丁香，小名珠珠，三岁了。天生的美人胚子，跟虎妞长的一模一样，简直是迷你版的虎妞：圆圆的脸上，两弯眉毛如同柳叶，两只黑色的大眼睛闪烁着黑色明亮的光芒，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的，任谁看了，都会生出七分喜爱。

虎妞每天和珠珠在一起，就有了活下去的力量，因为，逝者已去，来者可追。

与其活在无法挽回的痛苦中，但不如为了珠珠和小强，振作起来。

他们，才是我世上仅存的亲人，他们爱我，需要我！我也爱他们，需要他们！

于是，虎妞一天天好转起来，端午节的前几天，虎妞就下床了。

第二天，镇上正好是集日，小强和虎妞带着珠珠，给珠珠买了新衣服，新鞋子，五色的糖果和像小狗的气球。

珠珠开心得不得了，虎妞和小强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虎妞又买了江米和棕叶。

端午节快到了，包些粽子吧！

粽子出锅的气候，香味飘遍整个山村！

02

平静的岁月总是过得很快，不知不觉重阳节快到了。

虎妞的婆婆，自从孙子天赐惨遭不测之后，整个人好像老了十岁。原本就佝偻的背更加弯曲，原来稀疏的头发，现在剩下没几根了，脸上皱纹沟壑纵横，眼睛混浊无光，牙齿也掉的只剩下一颗下牙了！

小强和虎妞，在对待老人上，还是值得称赞的，小强没有因为她当年的恶意刁难，而现在为难她，反倒是好吃的，好喝的伺候着。

老年

因为，小强看到她，觉得她很可怜，老态龙钟，孤苦伶仃，所以，内心就放下了一切的恩怨，尽力照料她。

眼看马上就是冬天了，就给她买了棉袄，棉裤，棉鞋，棉帽子，亲自送到她住的屋里。

重阳节那天，家里吃饺子。吃完后，虎妞婆婆就回自己屋里睡觉了。

睡到半夜，她看见了自己的儿子建阳，就躺在她的身边，脸色黑青，嘴里流着白沫，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眼睛睁得老大，盯着她问：“妈，我是你儿子不是？你为啥要让我喝药？你看我听话不，你让我喝药，我就喝药……”

她想跑，但跑不动！想扭头不看建阳，但不管扭到那里，建阳的脸就在哪里。

过了一会儿，建阳慢慢不见了！

可她的床前又站了一个人，身材苗条，面如桃花。小白妈？

她觉得头皮发麻，浑身毛孔一炸一炸的，她发抖着说：“弟妹！你咋来了……”

小白妈笑吟吟地说：“嫂子，别怕！我是来通知你，该下去了……”

说罢，又不见了……

虎妞婆婆，整夜都在惊恐中度过，还有自己的老头子，自己的孙子天赐，都跟他说，该下去了……

那夜，下了寒霜！西北风怒吼了整整一夜。

清晨起来，大地冻得硬邦邦的，所有树上，一片叶子都不剩。

走在路上，落叶在脚底咔嚓咔嚓作响，声音寒冷而清脆……

到虎妞去请婆婆吃饭的时候，才发现婆婆佝偻着身躯，怀里抱着那根发白的、留做种子的老黄瓜，已经死去多时了，而她身下的褥子上，一摊黄色的尿液已经结成了冰，在窗外明亮的阳光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

03

多年以后，当初离开家乡到外地打拼的姜小白，因为全球经济低迷，只得从宁波回到了家乡。在浙江生的儿子，起名叫姜甬，虽然从小在宁波上学，但因为全家回迁，学籍也只能转了回来。

世事总是很奇妙，姜甬的高中同桌，偏偏是同村虎妞的女儿———丁香，他们一见如故，于是就一起上学，一起高考，一起读大学，一起工作，最后喜结连理！

连理

这给丁、姜两家的三世恩怨划上了圆满的句话。

而虎妞，因为身体原因，一直没有再生孩子，而小强对珠珠的喜爱却超过了所有的亲生父亲……

               

          2020年5月20日凌晨3点30分

                  于河南卢氏洛神公园北

注：图片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