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生命本来多轻盈,都是被这肉体和各种欲望的污浊给拖住。
开篇短短的《皮囊》,肃然起敬、直戳内心。即便作者已用极其平和的语气叙述,也挡不住那字里行间透露出的荡魂摄魄。阿太的话总是那么富有深意,或许是因为年岁大了,很多事物都已看透,才更体会深刻,感知颇多吧。
女儿去世,阿太说我舍得;手指被切断,阿太照旧言谈自若;即使自己离开人世,也能说出没有皮囊这个包袱,来去多方便。真是无拘无束,超然于世。
看到《残疾》,谈起父亲。中风之后的种种琐事,那么细致,那么热烈,也那么的无力。住院回来的父亲,总是那么不习惯自己的身体。中风导致的半身瘫痪,是一个从前扛得起两百来斤货物的父亲不能承受的。他愤怒、咆哮、发泄。好像这样身体就能恢复了,然而现实总是残酷异常。
中风意味着这辈子再也不可能如正常人一般了,可是家庭总不会放弃。陪着父亲锻炼肌能、恢复身体,过程总是漫长的,却也是看不到头的。现实也总是指手画脚,万般阻挠。到了后期的丧失信心,只要有一点不如意,父亲总是会大发雷霆,直至演变为家庭的混战。生命总是敌不过病痛,父亲最终还是匆匆离去。从此终究阴阳相隔,不再陪伴。
每次看到疾病的字眼,总是想匆匆跳过,只因不想回忆过往。可一旦看到,又怎么能安之若素呢 ,思绪总是把我拉扯到过往,带我走向那不愿触及的内心。
那年外公,也是中风。来的毫无征兆,措手不及。就是和往常一般在躺椅上小憩一会,谁能料想从此就再也没能站起来。住院、治疗,甚至于进了重症监护室。每天只能在定点的时间去探视。
当我在拥挤的人群中,终于穿好了白大褂进去时。我茫然了,每个人身上都插着各种长短不一、粗细各异的导管,面庞上戴着巨大的氧气罩,以此来支撑日渐不堪的生命。我一度找寻不到我可怜的外公,不敢想象外公的模样。
还是在门外母亲的指示下,我才终于找到那个曾经高大伟岸,现在却被束缚在一隅的外公。身体不知被插上了多少导管,瘦弱的面庞也被氧气罩掩盖,只能看到那双期盼的双眼。这个世上是没有感同身受的,我不能感受到外公的痛楚,可看到了那双眼透出的无奈与渴望。
我什么都不能做,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站在床边,诉说着我的思念与鼓励。也不知道外公听清楚没有,只看到他的嘴唇开合,可因为那该死的氧气罩,我实在不知道外公想表达的意思。还未等我凑上前去细听,就被护士赶了出去。我不敢回头,怕看到外公那期盼的双眼,带着绝望与痛楚。我终究还是匆匆逃离了。
之后外公脱离危险,回到家中。舅舅买了轮椅,天天带着外公散步,做各种康复训练。谁都知道康复的几率几近为零,可又怎么能放弃呢。然而就是这样每天锻炼,外公的臀部、腰部也还是因为长期的卧榻,导致腐烂。再次去医院时,医生说这是中风病人普遍会患的症状,因为没有知觉,也无能为力了。
生命就是那么脆弱,只要一个环节出现故障,那接踵而来的各种附带疾病,瞬间会把你打垮。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可我多么希望这能来的晚一点,等我明白亲人的可贵,生命的无常。可是老天啊,总是不会让你如愿。现在我说给你听了,望你能够感知一二吧。
书中还有那可怜的小镇姑娘张美丽,坚持着自己的事业,却被世俗认为是祸害。小镇之人,一方面到处打听那些勇敢迈进舞厅的人,打听那白白的大腿和金色的墙面,另一方面又马上摆出一种道貌岸然的神情,严肃地加以批评。真是可笑!
竭力演出生命的两个阿小。一个小镇的阿小,因为香港阿小的到来。迷失了自我,对着香港阿小卑躬屈膝,竭力讨好。原本内心宽广、心向远方的他,最后还是没能逃离小镇,成为了父辈的继任者。而香港阿小,在小镇耀武扬威、得尽风光,到了香港却是处处遭受排挤,父亲的自杀,成为了压垮这个家庭的最后一根稻草,最后的他,也终究只能竭尽全力才能在香港生活。
无处安身的天才文展,奋力逃离了小镇,却因为身体的缺陷,遭到了同学的嘲笑。他超脱了小镇的思维,却没能找到正确的方法,一次次的逃离,一次次的回归。每次的回归只是使得自己更加郁郁寡欢,最终成了既失去家乡又永远没办法抵达远方的人。
活在虚幻梦想中的厚朴,在大学时代追求自己尽兴的青春。玩乐队、跳街舞、写诗歌,甚至是打跆拳道。他尽力在释放他的青春,以为自己做着摧毁一切规矩的事情,但其实一直活在规矩里。或许厚朴没看到梦想背后那芜杂、繁琐的要求,是否有耐心,是否有能力,是否能有足够的接受度——梦想原来是卑微的执着。
每个人都用自己的方式,诉说着自己的人生。区别是有的人越走越明白,有些人越走越糊涂。
人各有异,这是一种幸运:一个个风格迥异的人,构成了我们所能体会到的丰富的世界。但人本质上又那么一致,这也是一种幸运:如果有心,便能通过这共通的部分,最终看见彼此,映照出彼此,温暖彼此。
这是一本能发现内心的书籍,能让自己和他人“看见”更多人、看见“世界”的更多可能、让每个人的人生体验尽可能完整的路径。这世界最美的风景,是一个个活出各自模样和体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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