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记忆之现代音乐篇(1990年-2010年)
吴大真
我在1990年接触到现代音乐,主要包括摇滚乐与新音乐;国内部分最早是从听崔健的第二张专辑《解决》开始,几乎买了所有能买到的国内乐队专辑;既而接触海外各种类型的音乐,如金属、工业噪音、哥特、朋克、电子、雷鬼、爵士、B-trip、嘻哈等等等等。我喜欢的国内音乐人如黑豹、唐朝、崔健、窦唯、张楚、郑均、许巍、高旗、野孩子等等等等,海外如Nick cave、科特柯本、九寸钉、齐柏林飞艇、皇后、绿洲、鲍勃马林、查理帕克等等等等。
我自身与音乐也有过数次交集:第一次是在念大一上半学期的时候,我组织了一支名为“离骚”的乐队。乐队有四名成员,主音吉他是北京哥们,节奏吉他是我的高中同年级同学,贝斯是我,而亮点在鼓手,她是个女生。我兼负责写歌词,因为不会谱曲,通常是我哼出旋律,其他成员记谱。我的歌词和旋律略有心得,弹琴则纯属滥竽充数。
鼓手女生曾经向我表白说,她第一次看到我的时候,我穿了一件军大衣,颇具艺术气息,她由此喜欢上了我。鼓手自身各方面条件都很好,配我是绰绰有余。然而我这个人比较矫情,小姐身子丫鬟命,那时候竟然看上了节奏吉他手的表妹,她也在同一所学校,是公认的校花。但是我这个人又有点自卑,感觉不是对方的菜,就压抑了情绪,最终两头空空。
我们的乐队短暂成立了一个多月就宣告结束了,因为技术水平有限,又没钱请老师。虽然凑在一起美其名曰“排练”过三四次,可少年心性,半小时左右就没了耐心,聊天吹牛一番结束。我自己不努力,却常常要求大家刻苦。鼓手女生倒是卖力,她高中就组过乐队,有基础,现在为了“讨好”我,更是每晚都在宿舍打杯子练习。节奏吉他与主音吉他帅得一笔,许多女生围着转;很快他俩就迷失在花丛中,连见面都困难了。我呢,自小学起音乐课就没有及格过,先天有音乐(和美术)障碍(现在似乎好点了)。我看乐队这样子,想到自身的能力,又有点害怕鼓手的攻势(说真的,这本来算我撞了大运),就把花一千块钱买的贝斯、音箱和效果器通通转了手;乐队旋即自动解散。
除了照片,我那段唯一的乐手岁月什么也没留下。
但是兰州如火如荼的新音乐氛围(主要是摇滚)令人迷恋其中。高中的时候,我常常去民族学院和海马歌舞厅看兰州最好的重金属乐队“天不亮”(其后改名“残响”)排练与演出,甚至写了一部名叫《默如雷》的半纪录式剧本,在师哥颜峻的帮助下,召集了兰州最有名的乐手老咪、王凡等人准备拍摄,因器材资金问题作罢。其后,颜峻变身国内炙手可热的乐评三杰之一,主持“北京新声”,主导着品评国内乐队与乐手的王牌地位(其他两人是《灿烂涅槃》的作者郝舫,《伤花怒放》的作者李皖)。
1998年,因为“清醒乐队”的横空出世,感受到所谓“亚洲价值观”的我写了一部名叫《后天下之乐》的长片电影剧本(即便在今天翻出来看,这部剧本依然有着旺盛的生命力)。2002年,我见到了摩登天空唱片公司的老板、“清醒乐队”主唱沈黎晖;沈浑身上下散发着强烈的英伦范儿,让斯时仍痴迷重金属、来自西部城市的我耳目一新。我希望能与他合作这部电影,不巧他要出国;在相约再会后,他送给我两张摩登天空尚未上市的新唱片作为礼物。而再后,全凭心性指使的我却去了厦门、上海,从此阔别北京八载。
说起接触过的乐手,给我留下最深印象的是王凡、张诠和小索;他们都是兰州人,之后又都去了北京。
第一次认识王凡是在某大学,他和“残响”乐队受邀来此演出。几个瘦削帅气的长发皮衣男子游荡在校园里,所到之处惹人侧目。王凡符合我对艺术家的标准想象:长发、低调、平静、和善、气质沉郁、内涵丰富、有无穷活力与创造力,…。王凡早期玩重金属,后来随着时代演进开始做电子乐。我曾经在兰州广场西口的海马歌舞厅看过他的现场,其感染力远胜我之后看过的所有摇滚乐队。其早期代表作如《带我去天堂好吗》:“今夜来到星光下,看到眼泪往上爬,想起你曾经对我说过的风凉话……”。
张诠和小索最初是兰州第一支比较成熟的重金属乐队“天不亮”的乐手。后来两人受到西北民间音乐的影响,每年沿着黄河徒步,搜获了诸多西北民间音乐的养分,逐渐转型为民谣乐手,并组建了大名鼎鼎的“野孩子”乐队,代表作为演出压轴保留曲目《黄河谣》:“黄河的水不停地流,流过了家乡,流过了兰州;远方的亲人啊,听我唱支黄河谣。日头总是不懈地走,走过了家,走过了兰州;月亮照在铁桥上,我就对着黄河唱…”。每到这首歌,两人就会放下吉他、口琴,紧闭双目,以完全清唱的和声如唱诗般歌咏,彷佛游子在对嬗变故乡曾有灵魂做深切追思。
1999年,张诠小索在北京三里屯南街开了圈内著名的“河”酒吧,我常常去看他们的演出。他们的演出很随意,每次都有自带乐器的国内外音乐人主动上台与他们玩即兴的音乐。气氛很棒!
那时我也常常去成府路的“雕刻时光”老店看电影rua猫,老店院内还住着前辈陈凯歌田壮壮的同班同学、曾经著名的女导演刘苗苗。在刘苗苗家里,我认识了一位来自厦门的富二代木木。木木酷爱摇滚乐,他穿着不俗,一头怪发,总是背着吉他。那时候他为了躲避他父亲的呵责逃到北京,原因是他在澳门认识了一位葡萄牙美女并与之同居,酗酒、抽大麻、赌博,没干什么正经事。
木木很喜欢找我聊天,他和他的朋友安东在随我去了一趟“河”酒吧之后,立刻就迷上了“野孩子”,央求我以“野孩子”老乡的身份去交结。我个人觉得唐突,因为我虽然常来,但只是听众,并不认识张佺与小索(那时我的另一位老乡兰州人张玮玮才刚刚加入“野孩子”);但捱不过木木,我就去做了交结。没料到这为2007年,我邀请张诠在上海苏河艺术演出埋下了伏笔……。
2005年后,我较多开始听日本流行乐、台湾现代民谣、品类繁盛的西方电子乐,以及中国传统音乐:包括以古琴为代表的士大夫/宫廷乐、道教音乐、民间乐曲等。
总体而言,我在两个维度上倾注了审美渴求:一是极富现代意念的维度,一是极具中国传统文化魅力的维度。对这两个维度的追逐也同时体现在我采撷其它类型文艺方面。
音乐于我的生活而言算是插曲,作品是否真诚,是我判断音乐好坏(以及其它一切)的原则。我的青春期有幸成长于中国现代音乐最好的年代。故作此记忆微文,以纪念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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