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于11月初的成考让我不得不提前回老家,因此10月28号坐高铁回到了河北献县高官镇崔尚庄,那是我从出生到长大的地方。
从2008年正月初十离开家乡,就再也没有长时间的在老家闲住过。每次回去都感觉很匆忙。即便是过年回去婆家娘家的两头一走动,除了忙活丰盛的饭菜以外,再无闲暇时间感受儿时的慢时光。
这几年每次参加正规的统考之前,都要有48时之内的核酸阴性证明。近几年的新冠疫情以来,对这样的规定大家都习以为常。
从外地回省考试的人员要求提前七天单独隔离,每日工作人员上门采集核酸。我是一个守规矩的人,完全按照防疫要求来,这样做对人对己都有好处,要保证绝对的安全。
南院这四间正房已经盖好十多年了,装修风格也很符合当时的流行趋势。漂亮的门楼在整齐的院墙映衬中,现在看来依然算稳重大气。
老院是五间正房,东南大门的两侧是由北朝南的东厢房,正南方是彩钢瓦搭的厦子,所有的机动车辆停放在那里。弟弟是村里的乡医,同时也担当着公卫工作;诊室就在这院的房子里,为了便于工作他们生活起居都在这个院里。其实我每天的核酸采集就是由这位基层“大白”完成,我也算近水楼台了。
平时老爸老娘为了照顾孙子们住在市里的楼房里,只有过年过节亲朋相聚的时候才回来小住几日。今年侄子侄女基本上都去外地上学了,弟弟的诊所越来越忙,所以娘从市里回来给弟弟做做饭,收拾收拾屋子,帮忙照顾一下家。
农村有很多闲置的新房子,因为越来越多的年轻人涌入了城市,全国各地这样的情况已经很普遍。
我这次回来就被“隔离”在新房子这边,特殊时期让我感受了一次独门独院的体验。
一个人静静地坐在炕上,享受着从窗户照射进来的阳光。正午的太阳照在我的身上,浑身热的发烫,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幸福感。这么多年为了生活一直在忙碌,很少能真正的清净下来这样惬意的待着。
头脑中过电影般回想起了很多儿时的人和有趣的事儿。
在我小时候一到入夏我家门前的空地上就成了左邻右舍的汇聚点儿。那时候农村还比较落后,即使有拉上电线的人家晚上也亮不了电灯,电不够用,十天有八天是停电的。大家为了纳凉,也为了节省灯油和蜡烛就聚到一起,东拉西扯的打发燥热而又漫长的夜。
我家房子后边的大娘带着她的女儿每晚必到,她女儿比我大一岁。我家左邻的嫂子跟哥哥刚结婚不久,也是每晚参与其中的成员。
娘是个勤快人,麦收以后她都会用麦秸打一个稿帘(类似榻榻米的样子),铺在地上供这些人坐在一起瞎拉胡侃。
我家房后的邻居大娘是个十足的“段子手”,说的一些笑话经常逗的那个新结婚的嫂子哈哈大笑,我们还小听不太懂那些话的意思,也不知道那个新嫂子和娘她们为啥会笑得前仰后合。
有一次她讲的一段内容让我恐惧了很多年,以至于我小时候怕黑不敢一个人在院子里解手,就是那个大娘的故事给我留下的心里阴影。
本来我跟她的女儿不太关注大人们说笑的内容,只是觉得人多热闹,愿意凑这种氛围而已。七八岁的我们自娱自乐,躺在稿帘上眼望星空,看哪颗突然滑落,哪颗忽明忽暗……
那个大娘突然变得很神秘的样子说:“我跟你们说个真事儿,你们可别不信。这闺女大了可不能大黑天的在院子里解手,赶上长仙狐仙的路过就会扑了身。”她说到这里我吓得一激灵,头发根儿都竖起来了,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大气不敢喘的竖着耳朵往下听。我是属蛇的,可我打小最怕的动物就是蛇,谈蛇色变。大娘口中的长仙就是蛇仙,我们这里人管蛇叫“长虫”。
她接着往下说,而且声音压的还很低。“那个大闺女可俊了,三里五村俊的出名。就是因为晚上在院子里解手的时候正好刮了一股旋风,其实这股旋风正是长仙路过,这可了不得了,一下子就把这个闺女的身子给扑了,这闺女的肚子慢慢的大了。家人一看这是多丢人的事儿啊!大闺女还没婆家就大肚子了,就带闺女去找人看了看”。
我和她家女儿俩人不约而同的在忽明忽暗的星光下相互对视了一眼,都有些惊恐。
大娘接着说:“人家那个半仙可灵了,点上香一看就看出来了,跟姑娘和她娘说这是长仙们聚会喝完酒回来路过这里,碰巧遇上了你家姑娘才出的这事儿。这肚子里的孩子大了没办法化了,只能生下来。以后黑灯瞎火的天闺女可不能随便出来解手,保不齐会碰上一些不干净的东西呢,到时候后悔也来不及了。”
我本来已经觉得有点儿憋的慌了,也不敢一个人去小解了。心里战战兢兢的等着她们散伙回家的时候再去方便方便。心想仙也好鬼也罢都应该会怕大人的。
从那以后只要她们出来乘凉,我一定跟着出来,不敢一个人留在家里,总怕自己遇上路过的“仙”。她们经常聊到很晚才回家,我和那个大娘家姐姐困了就歪在稿帘上睡,都不会提前自己回家了。
又过了几年,我稍大一点儿的时候,夜晚想上厕所,憋的没办法了就跑着到院子里小解一下,然后着急忙慌赶快回屋。心里很害怕自己哪天别像大娘说的那个姑娘一样肚子大了,那可就麻烦大了。
这样的担心只是藏在我的心里,从来没有跟娘提起过。至于那天晚上大娘说的那个姑娘的事儿,那些大人可能就没在意我是不是听见这段“奇闻”了。
老天爷总算待我不薄,虽说后来我也偶尔在漆黑的冬夜里在院子里小解,幸运的是我没有遇上过醉酒路过的“仙”。我的肚子一直都是平平的。
十七岁那一年我上了卫校,通过专业课的学习更加明白了人体的生理结构,以及胚胎怎样从一枚受精卵演变成一个呱呱坠地的婴儿的过程。至于大娘口中的俊姑娘的肚子怎么会变成那样的,答案肯定早在姑娘的心里呢。
从那以后我不再怕黑,夜里去哪里都不再害怕了。回想起原来那种担心,总会在心里暗暗的笑自己曾经那么的愚钝和可爱。
一个人在炕上享受着太阳浴,我被温暖包围着。我很怀念儿时那些邻里之间聚在一起共度的美好夜晚。白天的劳累会在夜晚那些神鬼故事中悄悄消散,带入梦乡的一定是对美好未来的憧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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