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南读书
新年到来不久,一家人在阳康之后,回村。
也有过犹豫,担心老家毒株不同,想要不还是就地过年。
但终究还是回去了,因为着实想换个环境,着实想回山里。
现在回看,这是这一年里我做的第一个正确决定。
而在此之前,我们在城里已经宅了很久。最开始是十一月及十一月前的严控,担心“小羊儿”进门。此后是十二月一家人一个接一个地阳,担心的是出门影响别人,再之后就是宅家康复期。
疫情期间,有多想念山村,想念那广阔又自由的天地,我想不止我一人。

回家。一路畅通。前后不过六小时。山里的阳光暖融融地照在小院里。我们在阳光下吃了第一顿饭。
我上楼,阳光透过木窗棱照射到木楼板上,一条爸爸亲手做的长凳就在这阳光里安静地等着。木床、木柜、木窗、木地板……一切刚刚好,像是三年前,甚至更久远。那颗压抑的心瞬间得到释放。
我跑上楼,看漫山苍翠与枯黄,囚禁的心变成一只白鸽,飞进山林,飞向蓝天,飞上云端。
这原本和读书并无关系。

我想说的是,我在这种心境下开启了阅读塞壬的《奔跑者》。首先是,收捡行李时忘了带纸质书回来。短暂的失落后,也觉无碍,成日看山看水看日出已不够。又过了好些天,书虫开始在心里拱动,想书,想读书。
想起南周散文班里认识到的塞壬老师。此前读过她的《无尘车间》,深入工厂,书写工人,这与我多年前冒出的想法一致。

在手机里检索到她的《奔跑者》,是一部散文集。
眼睛不好的我,开始在电子屏幕上阅读此书。有时候是早上醒来时,孩子们都还在呼呼大睡,周围还一片漆黑,我缩在被窝里看。有时候是在灶前烧火时,熊熊火焰照亮了灶膛,也烤暖了我的身心,这种时光亦让我想起多年前。
塞壬,一个从湖北城郊走来的女子,一个常年奔波流浪、混迹底层打工人群的女子,用她的笔为我们呈现不一样的世界,不一样的生活。就如同大海,她带我们沉入了某片海域的海底。
这是一部塞壬历年散文选集。时间跨度较大,内容主要分为三大板块:一是湖北;二是东莞;三是创作谈。

关于湖北:每一个人的创作都离不开故乡,那里有着遥远的伤痛与温暖,心爱与忧愁,它是我们精神的根脉。对塞壬来说也如此。在《奔跑者》、《祖母即将死去》、《钓鱼》、《消失》等篇章里,我们读到了一个遥远的塞壬,或者说一个叫做黄红艳的女人。铁轨一直往前延伸,菜地在眼前铺开,祖母的史诗在字里行间跳跃……每一个故事都充满了时代和地域色彩,就像即将远行时背在背上的行囊,鼓鼓囊囊的,充满了忧伤和希望。塞壬说,“我想,只要我把它们描出来,它们将永远不会消失。啊,太多的美好类似如此,比如我的西塞,我的已逝的青春岁月。”
关于东莞:塞壬在一个采访里说,“我是南漂,广州、深圳,包括佛山、东莞,然后我还去了福州半年,就这样漂去漂来。2009年,东莞长安镇一个文学机构让我过来,希望我能带动当地的写作氛围,我就到长安镇图书馆上班了。虽然工资不高,但很安稳,我再也不用为基本的生计烦恼,可以安安静静地写作,这一写十几年就过去了。”于是,东莞成为了塞壬的第二故乡,也是她写作的丰富源泉。曾被贴上“打工文学”标签,可能也是因为此。《耻》、《沉溺》、《虚度,在光阴的另一面》、《东莞,一个人的美食》、以及并非书写东莞的《乳源手记》、《雁荡行》、《崇义三章》、《男人冼星海》(从东莞出发看世界),在这些篇章里,我们读到了成长的塞壬、丰富的塞壬。尤其是在《东莞,一个人的美食》里,让我看到塞壬对东莞的真正融入与热爱。那活色生香、热气腾腾的生活啊,摒弃了我对东莞的所有偏见。

关于创作谈:《散文漫谈》、《写作,与正在发生的一切同步》等。对塞壬来说,散文写作是“我”的写作,是和生活同步的写作,只要情感在,就不存在写作的枯竭。
她说:“散文创作对我来说实现了自我的表达,对着这个世界表达了‘我’。表达了我的发现,我的情感,我所身处的这个世界。”
“沉郁与哀伤,我想是一个作家必备的特质。某种程度上说,因为沉郁与悲伤,才会发现身边一切细微而值得记录的美,才具备捕捉与体验这些情感的能力,才更能激发出爱的能力。”
“散文的写作,回忆只是一种,还有一种就是在场,即刻的,当下的,正在发生的,身在其中的写作,显然,我属于后者。我的写作,将与一切正在发生的同步”。
“散文写作,我力图保证去写我必须写,我愿意去写的东西,这一点很难。每一次的写作,我几乎元气大伤,像大病初愈,散文写作过程是一个把骨血往外掏的过程,是一个精神内耗极重的一个过程。所以,纯粹写散文的人并不多。我真实的收获是,我会成为一个药渣,一个空壳,一朵曾经精彩绽放过的花,一种纯粹的燃烧,但,即使这样,我也不会后悔。”
回忆即文章,生活也即是文章。所以,塞壬对湖北和广东(东莞)两地的书写能如此自如,饱满。

关注、关心、融入底层人民,不仅是同情悲悯,更是平等地相处,看见、理解并懂得,他们的辛酸与苦痛、欣喜与欢乐、深情与智慧。从写作对象来说,说是“打工文学”似不为过,但很显然,“打工文学”一词太过狭隘、窄小,还有种过时、过气的氛围。塞壬的作品,并非简单的“打工文学”可以囊括,她拥有宽广的视野,悲悯的情怀,朴素的温暖。她的作品与生活同步,随时代朝前,像植物一样,永远在新鲜地生长着,是写小人物,更是大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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