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书断断续续看了半年,真的不赖我。对于长篇小说我的内心是抗拒的,所以买了这套书(一共十本),我是想锻炼一下自己的意志力和专注力。但我近期方意识到,酣畅淋漓的通读完一本小说是难得的体验,是足以令人羡慕的经历,可遇而不可求。想必很多人和我一样,书架上大部分的书是没读完的。我的习惯是,如果买回来的前几天没有通读完,基本上我就不可能再翻开了。“所幸”,近期将会在某处修养身心,索性将这些蒙尘的书统统搬来,也不失为一种时间上的奢侈了。
这两年,越来越难从读书中体会到乐趣。反思原因,一方面是因为这几天心态浮躁了,杂念多了,读书的功利性强了,总是边读边卑鄙的揣摩,鲁迅从千百年的书中发现“吃人”二字,我却恨不得从字里行间快速发现点儿“成功学”、“厚黑学”。另一方面,这套十本书的《慈禧全传》应该细细品、慢慢读,不能带着触一发而揽全局的妄念。王国维的读书三境界,在我看来,正是量变引起质变。就像京剧、钢琴,需先练功夫拳脚,后练眼角眉梢,方能由拙至巧。具体来说,读书和练钢琴、练体操一样,都是“勤行”。我接触过的若干喜好读书的人,桌子上永远分门别类的有几摞书,永远手不释卷。这就像在锻炼一种“肌肉记忆”。好多人问我,练琴最重要的是啥。我的回答永远是:哈农、音阶琶音、练习曲。如果你每天练琴一小时,你至少要花30分钟在这件事上。所谓的灵感、情绪,都是在足够的基本功之上的灵光一闪,就像某天突然开窍了。当你尝遍了人生的百味杂陈,你的指尖会替你讲述。在此之前,你要将汗水留给那些看似无用且无聊的基本功,否则,日后在琴键上挥洒你的情绪时,你将有心无力。连杜甫那么天才的诗人都说,“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在上天赐予我写作的灵感之前,我还是要一页一页的读下去的。
再者,现如今,知识早已快餐化了。许多名人的思想、著作,通过拆解、通俗化的方式到达每一个人身边。也许这有好的一面,因为毕竟文化与知识不能被过分精英化而束之高阁,普通人总要获得一种途径来“靠近”。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都是各取所需罢了。但我的担心是,这种“通俗化”会将知识的内涵日益“消解”。读书学习本就是无用之事,“人情练达即文章”,做人做事不是也不全是书里教的。看书永远是一种私人化、情绪化的东西。
也许我是越老越愤青了。去年,我在喜马拉雅上斥资400多块买了两个课程。一个是《四师同堂》,一个是《张大春讲三国》。买《四师同堂》的时候就足以见得我的猥琐——四个我喜欢的作家,麦家、阿城、苏童、马家辉,为我介绍了他们喜爱的20本书。我原本是希望利用碎片化时间达到快速装x的效果。最喜欢阿城大叔的声音, 一听就是一个有故事的老男人。马家辉的港普我表示不能忍受。大部分的书我是在年轻的时候就读过的,比如《长恨歌》、《朗读者》、《生命不能承受之轻》、《红高粱》、《解密》、《老人与海》、《倾城之恋》、《城堡》、《麦田里的守望者》等等,但有几本书包括《寂静的春天》、《光荣与梦想》、《非洲的笑声》、《龙头凤尾》等等我是第一次听说,可见我离主流的阅读圈已经有多远了!这个课程一共88集,我每天上下班在车里听,听的时候很安静祥和,但听完了也没收获多少感动,只是暗暗激励自己一定要把没读过的书买回来读。通过了解阿城、马家辉,我又开始看《棋王》和圆桌派。所以你看,通俗化的读书频道可以起到启蒙、索引的作用,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是俗世生活中的一点点梦想。
话说回来。《慈禧前传》讲的是咸丰帝死于热河行宫,幼帝仓促即位。其生母兰儿被称为“圣母皇太后”,与“母后皇太后”慈安并尊。咸丰帝对慈禧的为人不是没有了解,但终是不忍,留下一方“同道堂”印。于是,兰儿便要凭借这一方印鉴与太后之尊,腾挪出一片天地,翻覆出一方乾坤。我猜慈禧自入宫开始就不是一个傻白甜的女主,她只是在等待机会,即便这种机会令她忧思难寐,但她终于等到了。她要的,从来就不是唯唯诺诺的在夹缝中生存,也不是母凭子贵的安稳渡余生。皇帝驾崩,皇太后的虚名并不是她的保护伞。此时的兰儿尚在惊惶无措之中:母后皇太后尚在,她这个皇帝生母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存在。历史上没名没姓的“圣母皇太后”多了去了。而且颇受先帝宠惯的肃顺一党素来看她不惯,照此下去,她还有好日子过吗?就算隐居后宫,锦衣玉食,这种远离权力的处境也会让慈禧感到度日如年、生不如死。莫待横刀架颈,权当放手一搏。慈禧擦干了眼泪,她誓要铲平肃六、两宫同尊、玉座珠帘!
揣定了心思,她立刻冷静了下来。磨刀霍霍向肃顺,她得先找几个帮手:慈安太后与恭亲王。慈安那个老面瓜不足为患,是个心里没主意的人。可怜慈安人傻心实,拿小时代的姐妹情深跟慈禧处,结果人家跟她玩甄嬛传。难以把握的是这位恭亲王。说起这位恭亲王,颇值得玩味。史书记载他极富才干,是皇上关系最密切的兄弟之一,但咸丰临终之际却将其撇在顾命大臣之外,让其独守皇城,多让人寒心!事实上,这两兄弟的关系也令他们的老爸,也就是道光,头疼。奕詝(咸丰)重仁,奕訢(恭亲王)善义,若兄弟合力最好。因此道光做了一件事情来增进两兄弟的情谊与联系——让奕訢的生母静妃抚养奕詝(这个字念zhu,三声)。这招非常管用,两兄弟情谊日益增进,咸丰三年,恭亲王入军机处,得到了一展才华的机会。
但有一事却一直横亘在这母子之间,便是静太妃的册立一事。静太妃虽抚育皇上,劳苦功高,但咸丰按祖宗家法一直未册立其为“皇太后”。一方面是因为道光至死未立静妃为皇后,而更深层的原因是源于咸丰对奕詝的忌惮。若静太妃晋升为太后,便在无形中拔高了恭亲王的地位,使皇帝陷入一种尴尬的境地。相传,有一次静太妃病重,咸丰帝前去探望,太妃误将其认为自己的亲儿子恭亲王,说到“汝何尚在此?我所有尽与汝矣!他性情不易知,勿生嫌疑也”。你看,一不小心说了掏心窝子的话。咸丰帝能不生气吗?后来,恭亲王做了一件更过分的事。静太妃临终之际,他请求皇上赐一个太后的名分,咸丰本想敷衍几句拉倒,但恭亲王竟然敢利用军机大臣的身份,假授皇帝口谕传旨册立其母为“康慈皇太后”,彻底触了咸丰的逆鳞。
况且,恭亲王对于咸丰这个皇兄未必是服气的。老六是道光最钟爱的孩子,但输在的心计上。相传,咸丰帝的老师杜受田是个揣摩圣意的高手,他深知奕詝的智识才具都“万不敌”奕訢,所以教导其另辟蹊径,以仁孝之心取悦于道光帝。一日,道光帝领诸皇子狩猎,奕詝故意一箭不发,“上问之,对曰:‘时方春,鸟兽孳育,不忍伤生以干天和。’宣宗(道光帝庙号)大悦曰:‘此真帝者之言!’立储遂密定。”用今天的话说,就是“你怎么可以吃兔兔!”所以,恭亲王并不服气这个心机boy,但也无可奈何。
但是,咸丰一死,恭亲王捉住了机会。此时的大清内忧外患,英法联军咄咄逼人,太平天国也是愈演愈烈。以恭亲王为首的亲洋派和以肃顺为首的顽固派政见相左,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所以,他和慈禧在对付肃顺这件事上一拍即合。而当时恭亲王握有京师重兵,这才得以在回銮的路上,将肃顺及其同党一网打尽,打入死牢。这便是历史上著名的“辛酉政变”,一夜之间变了天,八大臣垮台,肃顺被斩首于菜市口。当然,这其中过程周折往复,大家可以买书细读,政客之心机与隐忍有时令人毛骨悚然。
剪除肃顺的第二天,恭亲王就迫不及待地公布了新一届军机处领导班子成员名单:领班大臣恭亲王奕訢、户部左侍郎文祥、大学士桂良、户部右侍郎宝鋆、鸿胪寺少卿曹毓英及户部尚书沈兆霖。这几个人,不是恭亲王的亲戚就是铁哥们儿。最重要的是,作为亲洋派,恭亲王顺利得到了英法的支持。他将重点放在了剿灭太平天国以及鼓励曾国藩等人发展洋务上,在前朝忙得不亦乐乎。
而此时,西太后也在后宫悄然布局。“同治”,取得是两宫太后同治之名,实则是与恭亲王叔嫂同治之实。但无论是哪样,都是慈禧难以忍受的。 慈禧不像恭亲王,可以在前朝挥斥方遒,后宫庭院深深,她能倚仗和摆弄的只有身边尚未成气候的文臣。桂良,也就是恭亲王老丈人的去世,给了她一个机会。她通过暗中活动,将李棠阶递补进军机处。这一举动,可谓用心深远。这一铺垫,使若干年之内包括翁同龢、李鸿藻等保皇派逐渐形成一股势力,暗暗与洋务派抗衡。能利用政治平衡、借力打力,慈禧太后的心智早已不是在热河行宫时那个惶恐不安的兰儿,而是一个老谋深算、足以与朝堂之内男人比肩的阴狠政客了。下一步,她的目标是谁?她又要斗倒谁呢?没人能看得清这位太后在筹划着什么。
高阳老先生,是一个真正有“历史观”的人。不像其他描述慈禧的文学及影视作品那样,高阳没有将慈禧妖魔化为一个心机女,他甚至没有一句将慈禧盖棺论定的话。作为前传,作者只是用详实的史料和熟稔的掌故缓缓叙述了你方唱罢我登场,不仅讲述了帝王心计,普通官僚的小心机与鬼主意也颇有值得玩味之处。有趣的是,恭亲王一党中,时任军机处章京的许庚身是高阳的先祖(高阳,本名许鸿儒),所以高阳能掌握如此多细节与掌故,是否是其祖祖辈辈口耳相传,也未可得知。
下两本书,《玉座珠帘》,是写慈禧太后如何斗倒慈安太后与恭亲王,一步步爬向权力巅峰的过程。照我看书的速度,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写出来了。在医院编辑文字不便,所以不配图了,大家凑活看吧。
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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