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古罗马的性与权力》
我不了解罗马，并不就此丧失了对其进行阅读与理解的兴趣，正如福楼拜所说过那样——不能用对历史的无知来污蔑自己的时代。
一
罗马帝国，一个拥有5千万—1亿人口的帝国，它涉及整个希腊——罗马时期，即公元前4世纪亚历山大大帝到公元476年西罗马帝国灭亡。罗马帝国在当时非常庞大的，罗马城，它是属于皇帝的城市，任何人无权在这里修建大型纪念建筑。罗马的景观比别的地方宏伟，建筑更加庄严和华丽。罗马根本不关心用自己的价值观统治所有地方，罗马帝国主义只在乎控制帝国。罗马贵族保留了只属于他们自己的专制野蛮传统，而精致生活，则更多地承自于希腊人。这些人生活在一个视暴力为家常便饭的世界。
真正意义上的罗马文明几乎是不存在的。我们所说的文明是希腊的文明，这其中加入了一些罗马文明元素。医学、哲学、数学、修辞学都是希腊的，建筑、马戏和法律是罗马的。当时地中海被分割成东方与西方，即伊斯兰教和基督教。罗马城市在西方存续下来，可它们在东方消失了。
在罗马人那里，戒律充满血腥，这是时代暴力，砍头的时代。被偷、被强暴、被杀，没有人能上诉，你只有去抓住攻击你的人并把他带到法官面前，一旦他作出判决，司法行为结束了，你自己去执行判决。比如你可以抢占罪犯的房产，抓捕他，把罪犯关进简单改造的私人牢房里。人们通常把罪犯囚禁在家中，把他捆在一个角落。并让他干奴隶的活，他只有在付清欠债、罚金或法官判定的补偿后，才能出来。没有任何公共权力帮助你执行判决，也没有任何公共权力限制你的复仇。
在罗马古代宗教中，每个教士都有自己的庙堂，人们开一个庙，就像开一个杂货店。没有教会存在，即每个人可以建造他想要的庙宇，宣传他发明的神灵，如同现在开一家饭店或推出一个新产。教会还没有成为控制社会常设机构，并且与权力阶层相互勾结起来，信仰还是自由而多样化的。不受官方控制与管理，完全以非常自由化的形态存在，每个教士都可成为一派信仰的掌门人。
如同我们今天的社会新闻，当一个罗马人想读点什么，他就会出城来到墓地，去读那些墓志铭上的文字，那些石头上的文字比读一卷手稿要轻松得多，因为碑文同书籍一样，是当时最常见的一种出版方式。人们把自己的各种想法留在碑林中，等候他人进入并阅读，留下深刻地印象——墓地里的碑石显然成为最好印刷品。
另外一种风俗就是，最受嘲弄对象就是惩处一个不忠的丈夫和一个娶了年轻女人从而剥夺年轻人激情的老朽，村民暴力最可能的牺牲者就是那些不忠的丈夫和年岁极大的老人。在罗马，青年人享有一种风俗特权，即他们可以当街打行人，不受普遍法律的约束。
二
在性爱与情爱间——也极度放纵和自由，人们不以性别、对女人或男孩的爱来区分行为，而是以主动或被动区分：主动者就是雄性，不管所谓被动对手的性别是什么。被动性是一种缺乏男子汉气的表现，而缺少男子气在当时己成为一种主要罪恶。因为社会无暇顾及人们是不是同性恋，相反，它特别关注人们上厕所、发音、举止和步态的微妙细节，以便对那些缺乏男子气的人表示出自己的蔑视。
罗马是个大男子主义的社会。每个人都根据自然的兴趣选择女人、男孩或一些女人和一些男孩。西塞罗歌颂他送给奴隶秘书的亲吻，维吉尔只喜欢男孩，克劳狄乌斯皇帝喜欢女人，贺拉斯男女都喜欢，哈德良皇帝喜欢小男孩，轻浮文学的主题之一就是将同性和异性情感并列起来，比较它们各自的乐趣。
另外一种绝对见不得人的性行为，就是口交行为，即口淫。在塔西陀的著作中，有一个令人吃惊的场景，尼禄拷打妻子奥克塔藢尔的一个女奴，让她招供皇后有奸情，这个女奴经受所有严刑以保护自己主人的名誉，她这样回答警察：奥克塔薇尔的阴道比你的嘴还干净。实际上，口淫是一种完美的发泄，他被动地享受给别人带来的快乐，而又卑微地拒绝别人接触他的身体的任何部位。性交在这里毫无作用，因为还有第二种不太下流却令人迷恋的行为：舔阴。
关于古代避孕措施，最普遍的老方法是用冷水，当时称一个做爱的女人为洗过的女人，称一个常做爱的女人为湿润的女人。人们在里昂发现一块罗马浮雕残片，上面表现一个人双手提水向一对疯狂做爱的男女跑去。冷水避孕是一个非常简单的方式。
在罗马，离婚是普遍的，女人可以像男人一样离婚。女人可以不用丈夫允许而随便出门和应邀参加晚宴。贞洁不是男性的道德，女仆或被解除奴隶身份的女人是男人的庞大后宫。每天一个罗马老爷都与自己的奴隶上床，家里全是这样出生的孩子，但人们都三缄其口，因为奴隶与自由人的界限是不容超越的，必须在暗地里做。人们不必知道或也不必琢磨主人从哪里来那么多的子孙。
当然，把古代看作是一个没有压抑的天堂，或是把它想象为没有原则是错误的，很简单，它的原则我们无法接受，它开始让我们怀疑我们强大的信念没有什么作用。
一种新道德秩序在罗马赢得胜利，婚姻体制的维护，通奸是一种偷窥行为，抢走邻居的妻子是不道德的，就像抢走邻居桌上的猪肉一样不道德。既然婚姻是一种友谊，夫妻做爱就不能只为生孩子，也不能太频繁，不能把妻子看成是一个庸俗的情人。
让两个理性的人，在他们的有生之年生活在一起，这里存在两个好人之间的某种可持续的友谊和情感。古老的公民道德中，妻子只是职业公民，男性家长的工具，她只管生孩子和增加遗产。在第二种道德中，妻子变成了一生伴侣。她只需要贤淑明理即了解自己的天生弱点，服从丈夫，她的丈夫也会尊重她，就像一个真正首领尊重他的忠诚下属，即听他话的朋友一样，夫妻生活从此在西方产生了。
三
人是神的奴仆，在神灵没有让他死之前，人无权离开自己的岗位，必须等待自然死亡，无权决定自己的命运。一个自杀者就是一个公共危险，因为，一个可以毁灭人人都珍惜的生命的人，比如自己，完全可能杀死任何人。
尼禄统治时期，有位贵族因病而过早衰老，他按照习俗，叫来朋友商议，问他们自己是否应该自杀。可以看出，古罗马时代，人们把死亡视为悲剧，把死亡看成一件大事，而实事上，死亡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它不过是吃喝、情爱和睡觉这些小事的终结。唯一能与死亡关联的大事就是深思熟虑，理性选择死亡的方式。这位贵族最终选择了自杀，他用三天，让自己饥饿而死。
还有一个和平时期杀害人的理由出现在罗马社会被接受——那就是角斗士。
罗马角斗表演是葬礼即兴决斗习俗的一个变种，最终变成了一个纯粹娱乐节目。角斗在公元初几个世纪在罗马出现，它是一种丧葬习俗变种，当一个要人去世时，为了表达自己悲痛绝望，会彼此揪发，相互伤害，在死者的焚尸堆前剁掉自己的手指，甚至有些人会在墓旁打斗。罗马角斗就是从这些丧葬时有组织的决斗转变而来。另外政治一个原因就是，所有当地居民都会参加某个贵族送葬队伍，这位贵族的继承人会向民众提供丧宴和角斗士搏杀表演。
公元初，一个角斗士只有两种可能被杀，一是搏斗中，遭受致命一击，或者，他在认输之后，观众认为他是懦夫和无能，而被判处死刑。古代民众去圆形剧场不是看剑客的危险，而是看人死的过程，或者有机会的话，让人们死。
角斗士问题并不简单，他们与死刑犯不同，角斗士是自愿者。他唯一的生存机会就是伸出指头，把性命交给观众来裁决。把自己的生死交给观众，观众此时感到自己是救世主，一个人正等待他们的裁决。角斗士搏杀过程有三种可能表演形式，一是两个决斗者中一人在搏杀中死去；一是两个人同归于尽；最后是两个人当中一人被击倒或受伤，或者认输。胜者把败者的生死权交给观众。每个胜者可以收获比赛后人们投向斗兽场中的大量金币，他们可以得到他们想要的所有女人，甚至贵妇！
在罗马人看来，血液如同精液一样唤起复杂的情感，角斗士既是明星又是令人惧怕禽兽。人们在他身上能同时看到一个凶手，一个牺牲者，一个自杀者和一具行尸，因此，人们伪善地把他视为不祥之水。
谁逼着你用这些邪恶之人流出的不洁之血的节目来污染自己的眼睛。角斗就像一个瓶塞，从瓶口喷出，从水中喷出。角斗不完全像奥斯维辛、古拉格或广岛，是对族外人群的屠杀。角斗士是一种在和平时期对一个公民进行的非政治杀害，它是一种娱乐，一种令人惊悚的娱乐。角斗士在公元4世纪慢慢而艰难地消失了，因为罗马皇帝昄依了基督教，标志着古代的真正结束。
2014年10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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