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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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的边缘有片海滩，潮水在朦胧光束的打探下拍击着海岸，海泡成堆的隆起，再先后破灭。沙地深处似有什么正破壳而出，用种子嫩芽一般的前掌推拨着浸湿了的厚重泥沙。吧嗒，吧嗒，细微的声响淹没在城市不眠的霓虹里。

晚风吹拂着海面的波涛，一齐奏响了深夜的安魂曲。街道上依旧车流不息，似乎所有路口都只是过往，人们从不想着停泊。连白日报时的大本钟也陷入了沉寂，默默的在心底敲下第十三次回响。

深夜的海湾既不寂寞也不幽暗，相反，她一半披着姣姣月光一半映衬闪烁霓虹，二者相容于海湾，却也相隔于海湾。生存还是灭亡，这个令人苦苦思索的问题对于沙滩里的小家伙们，却到达的如此之快，新生后，只一眼......

吧嗒吧嗒，沙粒欢快的婆娑起舞，迎接新生命。一眨眼的功夫，数十只小海龟先后钻出海滩，探着小脑袋左顾右盼。生物的本能让他们懂得应该追随着亮光，它们却惊讶的发现如此多的“月亮”！一场月光竞猜正在上演。为数不多的小海龟挥舞着它们的小爪子，慢慢爬向海面零星散落的月光，回归大海的怀抱，游向独自吟唱落泪的月亮。点点泪光顺着海浪敲击着海滩，似乎在轻唱，“迷途的孩子，回来吧，这里才是故乡......”

一批又一批小海龟，顺着通亮的华灯，一点点移动到了马路边缘。扑通，扑通，几只掉进了略显宽大的下水道口，刚走入光明的瞬间就沉入了冷臭黢黑的水沟。其他小海龟还没发现同伴又少了几个，没学过算数的它们只知道要追寻光明。

车轮摩擦着地面，碾压式的转动了180度。在路灯的照应下，格外清晰，残留下来的弱小身躯，贴着地面影子一般刻印着光的存在，再没有起来。车轮依旧穿梭，每转一次弯，每打一次方向盘，车身似乎都在轻微抖动，坐在其中的人并未觉得车子过分的沉重。行旅匆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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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蓝色的夜幕中，闪烁着一个小红点。之前的一幕恰好被费恩录了下来。他独自深夜来到海边，为的不是吹海风，而是要录一段遗言。

他已经不再哭泣，因为早已过了那个阶段。去年他们举家搬迁，连夜逃到这座海滨之城。即使这样，也没能保住一个完整的家，父亲公司破产，由于涉嫌挪用公款现已入狱，只留下一堆的债务。妈妈带着他每个月探视父亲一次。

学校里的新同学似乎对他的底细很感兴趣，中途转学，且父母经常缺席家长会，不但如此，费恩成绩优异却沉默寡言。他从不主动与人打招呼，偶尔还能听到有人在洗手间啜泣。

直到有一天，不知是谁，又如何得知的他有个坐牢的父亲。阴云密布中，暴雨终至。他被孤立了，虽然此前他也是一个人。但他明白，这其中是有本质差别的。

“2020年  7月  13日  阴

这天，他在日记中写到。“妈妈走了，我哪也找不到她。也许她不要我了，因为她每次看到我放学回家，就会变脸一般，一会儿同情地抚摸我身上新的淤痕，一会儿又抓着我质问，‘你又去打架了？为什么不说话？’随后就抱着头扭曲着鼻子嘴巴眼睛，大哭起来。

是我不好，妈妈你别再哭了。”

这天晚上他来到最爱的海边，目睹了惨剧的发生。他也像妈妈一样，一面怜悯，一面冷静的刻录下这一切。一如冷峻的月光。随后他又将画面转向自己，“这会是我做的最后一件事，也会是最有意义的一件。”随后他关掉了录像。没有回家，而是径直到了一家网咖，停在一个“网瘾少年”面前。

费恩买了罐冰咖啡，砰的放在正专心致志访问不知是何网站的少年跟前。“想不想做点大事？路亚。”少年这才极不情愿的抬起了头，饶有兴趣的打量着眼前的男孩。“那要看你想做什么了。”他聊有兴味的笑着，眯着眼睛回望。

“我想让你黑几个网站，放一段视频上去，最好是顶置，这件事闹的越大越好。视频我放在这儿了，你看完再答复我。不过我没有酬劳可以支付。”

“你知道的，我只对一类人明码标价。而你不属于那类人。只要值得，我分文不取。”

“成交。”

第二天，城市尚未睡醒，环保局就接到了第一通电话，在此之前，还有大批的留言。奇怪的是，人们的正义感总是那样来势汹汹，又很快便消失匿迹。声势过大才足以引发行动，就像老师总要求学生们复习150％，才能发挥100%一样。有50％在应用时，注定要被遗忘。

热浪持续了一个多月，终于有人接下大旗，陆续开展的禁灯活动。他们替人发问，又或者，发难。“你有多久没看过夜空了？”

初秋凌晨，风依旧暖暖的，并未有萧瑟之感。城市的霓虹终于零星散落，街口只留了必要的路灯，柔柔的，并不与月光争辉。

曾几何时，我在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中，瞥见过漆黑的夜空，以及一轮明月和朗朗星空。耳边充斥着人们的抱怨。又停电了。

海浪于黑暗中越发欢快起来，扑通，扑通，海水迎来了一批又一批批月光使者，它们伸展的四肢，在惺甜的海浪里自由地滑翔。

人们叫停了彻夜狂欢，陷入了静谧的安眠。听，月光与海湾唱起了摇篮曲。从前有座月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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