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
三年前,和一个微信朋友聊天,她说:“你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我不以为然,以为这仅仅是一次不经意间的谈天,但今天我重新理解了这句话,也许她从旁观者的角度,说出了在她看来朋友的一种状态。
人总是内心越渴望快乐,越把自己处理得安静。大家都很忙,大众的快乐总是很少,我是一个葆持内心愉快的人,那种心灵深处的愉悦感让我不断地离群索居走向清净、孤独、偏僻和自以为是的快乐。
比如昨天,夕阳下落,天无鸦鹊,除了人的芜杂天宇内外莫不是寂然广阔,我有一种强烈的内心渴望,想出去走走,我身边连丽娃也不需要,她不符合我内心的趣味。每每,我想去的地方,她不想去,她想去的地方,我不想去。她喜欢超市、公园,我喜欢郊野、小路。一起去公园的时候,休息的时候我也是找个小松树坐在下面的草甸上,找一份内心的旷野,她喜欢坐在凳子上。
附近有一座山,不大的山,去过很多次总还是要去,也许那里成了我内心山河的窗口,丽娃总不愿再前往。
只好一个人去,也正合心意。
去的时候已晚,由于突发兴致,考虑的因素自然不多,但,还是决定要去,心中的激情无法按捺。
接近山体,道路显得格外开阔,人很少,偶然是回去的一两对情侣,傍晚的山路,一个人点缀在这诺大的山间,除了是一种风景,还走出一种尊贵的感觉,这,完全是个人的世界。
在三分之一的路上,一位红衣的女子像山间的一枚野果赫然出现在前方,我心里一怔,细看那走姿生动必是人类,又看看天色,安下心来,想必也是一个别有兴致的女人,寻求内心的静谧,不然,没有一份这样的心态是断不会来这里找体验,这里有孤独者的繁华。
很快我们都发现了对方,在我,内心多了一份温暖,虽然我不希望身边有任何人,但我知道那拒绝的是一份打扰。像这样,素不相识的陌生,保留着一份人性的温暖互不打扰,正是绝佳的心理需求。
一段好长的路,和红衣的女子终于走成了一致。我们互相看视了一眼,我能感受到自己淡泊的眼神,因为内心一片死寂,女人只是这里一个意外的繁华,我们素昧平生。扭过头,脑海里留下她机警面对的眼神。是了,一个漂亮而无关的女人。
擦肩而过的时候,我发觉了自己的冷漠,一点成熟的感觉告诉我,不可以这样没有一个招呼,这不是大街和超市,可以擦肩和无情,这是一个允许人性温情的环境,天色、树林、路灯、山路,但我什么也不想说,我没有准备一份说话的心情,我来时准备的孤独和安谧。一份有心事的人是被允许这样生僻的,我走我的路。
刚过去不久,我听到身后女子的喊声:“大哥!这上面的庙现在还会开门吗?”
2、
我想了一下,回头告诉她,说:“上面有住持,应该不会锁门的。”
本想知道她问起这,是要做什么,我按捺着了自己的想法,阻止自己对一个女人的探秘是一种尊重和素养,我只是安慰了一句说:“这么晚了,一个人上去不怕么?”
女人笑了,说:“你不也是吗?”
我有自己的心情,当然没有向她坦白的必要,不知道怎么回答于是就什么也不用说了。只能“呵呵”。抽支烟,保持心态的稳重,我要保持灵魂的肃静和愉悦。
女人又问:“你也是喜欢晚上上来?”
我说:“没事,过来走走。”
女人说:“你也是这里不远的吧!”
我说:“是的。”
女人说:“我不是,我家天津的。”
是天津的我也没有自己的提问,想必是嫁了这里,没有去问一问验证的必要。
几步远的距离,她竟然始终没有落下,但听到她说话的气息,大约是希望一起上去,山是小山,并不高,已经可以看见山上隐约的寺光,光亮笼罩着四周的树木,成一个橘黄的亮团,树木的绿色也晶莹起来。
她说:“大哥,走慢一点,我们一起吧。”
我站着扭身看到她,一副奋力的样子。她的水平面大约在我的脚下。一袭红裙,在明亮的路灯下还是减少了不少亮丽的色泽,暗淡许多。她扬着面,能感受到她笑容和情怀的热情与轻松。
我说:“这么晚了还往上上?”
女人笑笑说:“爬爬山,减肥,想一个人清净清净。”
听得出来,“爬山”是个理由,“清净”是个真意。
我说:“你这挺有境界。”
女人噗呲笑了,说:“你是在说自己吗?”
她这么说,我略有点不好意思。现代的女性总喜欢,揭露男人的秘密,以发现和揭穿感受你的尴尬和难堪而感到开心,这时候男人要不表现点幽默挽着局面,男人的面子会在地上摔得“当当”响。
我说:“我不懂什么境界,这不是天干物燥心烦,散散步散散心凉快凉快。”,我违心的表达并不高超,找了一个相对诚恳的措辞。
女人仍然是一副一语中的的模样。
女人说:“那天我来这上面烧香,香都不用掏钱买,香是现成的,来烧香的人少,估计也不指望这挣钱。我喜欢来烧香人少的地方,人多的地方,菩萨也富足,不见得就注意到你的一把敬香,来的人少,没人烧拜,说不定会稀罕,灵验呢。”
听起来很道理,女人的生活心思竟然也很努力。
我说:“你求什么,烧香拜菩的,求儿子?”
她说:“我还没孩子,求也不求儿子,闺女不香吗?”
我纳罕了,说:“还有比这更重要的祈求么?”
大女人了,不求学,不求子,她在求什么?也许在求美貌、求身材、求减肥、求人民币,都未可知也都有可能,女人的想法不可预知,也出人预料,大跌眼镜不可思议都是被允许的。她果然不令人失望,代表了新时代女性的奇葩。
她说:“我祈求老公他离开我!”
啊?!我脑门冷嗖嗖的一股凉意。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心情叵测,我不仅又重新打量她,花一样的面容,善良、美丽、阳光、青春。我该不是遇到聊斋里面的情景了吧?虽然她一袭红,身娇体美,一副良善的温情,让我确信这是人间之遇。
我说:“这举动是不是有点奇葩?”
女人笑道:“你要了解我的遭遇你就不会认为我奇葩,我快被他气死了。明天我就要回天津了,随他便。”
我说:“听听。”
生活如是一副假象,每个人可能都有自己的苦闷,身不由己,日久生成一种内心的回避和逃脱,渐渐的,生活的世界缩水了,内心的世界放大了,总愿意把更多的时间生存在内心广阔的天地里,那,是一个理想的世界,是一个精神的园地,如同一种幻觉,但它是真实存在的。当我们被现实唤醒的时候,才会走出这个世界。它是一个与众不同的世界。
3、
听完女人的诉说,给人一种判断:女人是个优秀上进的女人,男人差点劲。
我当然知道任何一件事情在主观角度和叙述剪辑上存在着很大跨度的弹性,但我还是愿意沉浸在眼前的这种模式,因为,其它都是个人猜想,相对于猜想,经历者的叙说更逼真。
她说:“本来我们计划要孩子,戒烟戒酒的,还天天出去喝,一出去还不让联系,电话不通也不接,一个月几千块钱工资不够他吃喝的,也不让我出去找班,我考律师不让考,考公务员也不让考,之前考研究生也是我执意要考,才考过的。之前瘦的给啥一样,跟了我吃的白白胖胖的,把肉还给我,我宁愿回老家。”
我说:“以前你们怎么认识的?”
她说:“以前在一次同学聚会上认识的,他死皮赖脸的,我妈不同意,天天来我家楼下,我妈往楼下泼水赶他,现在就是对我妈不满意,报复我。”
我说:“这是家务,都难。成家了,就有一本经,念顺了,就适应了。”
抬头看看满天的明星和亮月,在寺门大灯的光影里,极其遥远,看出一阵寒凉。
我何岂不是不胜生活的烦累。
寺院的杉栢如神道石守一般突兀森严,围墙没有大门,中殿的门也是敞开的,左侧的一间居室灯光从门和窗户射出,落在院子里两道光带,有人的动静。
我坐在石凳上,吸纳着峦峰的清凉。
女人在院子里转悠,我看到她转到中殿的台阶上,又转回来到院子的门口,又去那住持的门口说了几句,中途出了院子片刻,回来的时候,坐在了我旁边的石凳上。
今晚的世界,一个女人意外充实进来,把现实带进心灵的空地。
我想起来一个词语“精神伴侣”。内心的世界也有高峰,也许缺少的是高峰上的知己。
眼前的女人仿佛也是这样。其它人,也许也是这样。
这时候,门口“沓沓”的脚步声传来,去望时,门口的灯光塑造了一个男人的形象,我回头看女人的时候,女人的脸回到中殿那边去了。
我看到中殿前的香炉在灯光里有袅袅的烟霭。
男人走到女人跟前手指着我,问:“他是谁?”
我惊讶了,感觉好像要有误会的样子。
我刚站起来,准备说话,男的过来了,因为近,他脸上愠怒的面色在脑海里十分清晰。
“容姿康?”,我脱口而出。
男人掐着我的脖子。
“冷静、冷静,给我一分钟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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